“嗯?”盛思夏抓住自己的手,指尖发凉,感觉很奇怪。
母亲望着她,眼中难得露出慈爱,“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并不是要求你,你自己考虑,我只是帮人转达。”
她有些急,催促道,“到底是什么?”
真不喜欢这种被人吊起好奇心的感觉。
从前,盛思夏喜欢到傅亦琛书房里找书,她不爱看那些高深艰涩的文学名著,更爱看情节丰富,剧情跌宕起伏的小说,她看书速度奇快无比,拿到一本新书,能看得废寝忘食,很快地,那面书柜几乎被她看了个遍。
傅亦琛跟她说,看书太快,是因为太想知道结局。
盛思夏想知道结局,尽管接下来母亲要说的,多半是不好的消息。
根据她的人生体验,但凡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多半没什么好事。
初一那年,盛思夏数学期末考了满分,母亲答应过暑假回来看她,最后却“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临时有事回不来了;
成年礼那天,她偷偷亲吻傅亦琛,然后他“郑重其事”地把她请了出去;
还有上回,小姨“郑重其事”地宣布她已经和家里的司机结婚。
……
不会是好事。
傅亦琛站在走廊上,结束通话,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说完。
他站的位置离消防通道很近,那边窗户敞开,飘来阵阵香烟的味道,裹在冷锈般的空气里,倒不觉得特别难闻。
他从来没抽过烟,雪茄也没尝试过。
像这类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傅亦琛不想沾染,他从来都是依从自己的原则,过着规律到堪称无趣的生活。
盛思夏是一个意外。
意外闯入他的生活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闯进来了,就不走了。
说不上来是从什么时候,习惯了生活里有这样一个小无赖的存在。
在盛思夏十八岁生日前,他有过僭越的念头吗?
傅亦琛不敢说。
但至少,没想过与盛思夏有任何出格的关系,他们是邻居,是唯一破例的“异性朋友”,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关系会是永远。
但是盛思夏这个人,本身就是个意外。
在她成年礼那个晚上,傅亦琛在书房看书,觉得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从盛思夏蹑手蹑脚进来,一步步靠近,像猫一样的脚步和呼吸,发丝粘在脸上,一个莽撞青涩的吻落在他唇边。
那一刻,犹如当头棒喝,震得他措手不及,如梦初醒。
那时候,心理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离开,否则,他无法面对纷至沓来的荒唐念头。
也不想面对,盛思夏像林间小鹿一般,纯真青涩的眼神。
后来他们不联系了,尝试过几次之后,他明白盛思夏在刻意回避,这样也好,那么他的生活可以回归正轨,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娶一个家世相当,事业有助的同龄女人,有没有爱情,这不重要,至少不是最重要的。
那天飞机晚点,傅亦琛心血来潮,来到盛思夏就读的大学,无意间看见艺术馆在举办摄影展,鬼使神差地进去了。
他看见盛思夏的照片。
她对着镜头笑着,眼神明亮,多一些似有似无的暗示。
墨绿色的裙子,红色高跟鞋,浓烈、炙烫、晦涩不明,既明媚,又有些说不出的邪恶,开始接近一个女人的样子。
他注意到她眼底下那颗小痣,这是新长出来的,从前没有见过。
他很肯定。
他为这份肯定感到懊恼。
原来他曾那么专注地凝视过她,在许许多多的时刻。
同时,傅亦琛讶异地发现,短短几年时间,盛思夏长出了一颗痣,那么再过几年呢?她会有更多变化,身边有新的人,喜怒哀乐将与他从此无关。
这种失控感让他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