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勾勾唇,眉眼含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白姨娘,夹竹桃我知道,麝香和藏红花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氏被他无波无澜的话和幽黑的眼眸吓着,明明只是对着一个不及她腰高的小少年,却连语气都变得惊惶起来,“珩哥儿,你小小年纪,怎么竟生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我外祖母还说,孕妇最是脆弱了,摔一跤,踢一下,被猫儿狗儿惊着,一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你、你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我要是你,就应该离我远远的,话都不要多说一句,不然......”
卫珩拿眼睛轻轻瞥了她的肚皮一眼,在白氏眼里,就像一把刀在她肚皮上轻轻划过,让她毛骨悚然,如坠冰窖。
“不然,保不齐你肚子里的金疙瘩一不小心就没了,而我挨顿骂,吃顿打,依旧是卫府的嫡长子,我爹唯一的香火。”
“白姨娘,你说你值当不值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白姨娘,你说你值当不值当?”
这哪是一个七岁稚童可以说出来的话?
这样平淡无波的语气和暗藏机锋的威胁,又如何能从往常只晓得疯玩疯跑,莽撞又胆怯的卫珩嘴里冒出来?
白氏不自觉缩回了手,扶着小腹,望着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和里头的不屑与嘲弄,忽然觉得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来。
她跌撞着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道:“珩哥儿,你可、可别胡来!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你爹有多看重你是知晓的,你要是真做了这等阴毒事儿,便是给你十条命,也不够你爹饶的!”
卫珩挑眉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嗤笑一声,便径直迈步进了屋内。
徒留白氏一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发了好久的怔。
直到凛冽的冬风夹着细雪呼啸着进院内,背后凉飕飕的冻的人发颤,她才醒过神来。
明明是严寒霜雪天,北风声势浩大,但她后背竟被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彻底湿透了。
先朝,有一神童名曰孟珹,五岁智若成人,十二岁便做了启国丞相,一力辅佐启一统四国,建立启朝,堪称是史书上的一道传奇。
白氏也是做了卫成肃的枕边人,某日才从他的酒后呓语中知晓,原来卫夫人严氏,竟然便是孟珹的后代。
启朝覆灭后,孟氏嫡系改姓为严,为了活命,千里迢迢从都城迁到越州霁县,而后创办了独峰书院,隐姓埋名地苟活着。
怪道严顼老先生学识过人,教出无数得意弟子,却甘愿埋没才华在一间山野书院内,终生不肯出仕。
怪道卫珩的生母严氏貌美惊人,柳絮才高,却偏偏嫁给了卫成肃这样的平庸小官,整日里足不出户,声名不显。
不过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韬光养晦罢了。
而如今,严氏又养出这么一个多智近妖的儿子......
白姨娘面色煞白,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捂着小腹,步履匆匆地进了屋。
竟是一眼也不敢再往西厢房看去。
......
自那日被卫珩厉冷言嘲讽了一番后,白氏也不知在心底琢磨了什么,一日日的只把自己关在屋内,见到卫珩就如耗子见了猫,神色惊惶,言语磕巴:“珩、珩哥儿起了,早膳可用的还好?”
卫珩半眼也不搭理她。
当然,他着实也是没工夫理她。
在尚书府借住也有一旬之久,卫珩整日里早出晚归,行踪不定。
他带着观言和祝家管家另配给他的小厮平誉,在京城的街面上四处晃荡,每每归府,必要拎回好几匣子的吃食玩意儿,颇有一股打算摸透地头占山做大王的气势。
不过也是巧了,这几日充作领路人的平誉,竟恰好是卫珩初来祝府时,那位态度不善的门房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