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玉珠躺在绒布袋中,置于池先声手边。
表妹不敢置信,本来算盘打得十拿九稳,突然落了空,一瞬间,心中升起的失落感来势汹汹。
她怎么也想不到,关系一向亲密的束梓会选择别人,还是自进来后,一直处于弱势,存在感低得不如服务员的池先声。
整个饭厅寂静无声,池先声咽下一块梨肉,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只想安静吃一顿饭,奈何多生事端,推开手边鼓起的绒布袋,他轻声道:“能再见一面,已经很欣慰,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必念念不忘。谢谢你的礼物,无缘无故,我收下也不合适,不如给表妹吧。”
“怎么会不合适。”池歌的手臂挡过来,抓起绒布袋,放在他手心,咬牙切齿,“一提起那天的事,我就想送她法院传票,你就是现在把珠子摔在地上,都不过分。”
“等等,等等——”束梓身体后仰,让出两人交谈的空间,“摔玉珠可以理解,但法院传票是什么?你别乱讲。”
池歌撇了撇嘴,转过头,专心盘中的菜,不理睬。池先声放下手中的绒布袋,把公文包递还池歌,“就这样吧,里面应该有一份我签过,你帮我留给她,另一份她签过后,我来找你取回。”
“签什么东西?”束梓反应过来,“你要走?”
池先声点头,微微抿住唇角,“你们继续,我下午还有事。”
“那我们电话联系?”束梓仰着头问。
他取出手机,交换号码,无可无不可。最后扫视一圈四周,低头静默片刻,对着母亲道了一声生日快乐,转身离开。
一出房间,外界空气涌入鼻端,池先声瞬间沉下心,楼下人声鼎沸,窗外太阳剥开云层,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刚下一楼,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远远呼唤。
“……小朋友……小草莓……小哥哥……小不点……小黄鹂……小粉猫……小先声!”
他侧身,向声音来源处望去,男人戴粉色一次性口罩,倚着二楼栏杆,向他挥手。
熟悉的大叔运动裤,熟悉的老头衫。 前尘
池先声的额角微微抽动,熟人相见,理应打个招呼,小幅度抬了抬手臂,身边不时有人经过,目光奇怪地打量。
他稍许不自然,大庭广众下,实在做不出大展双臂,来回摇晃的姿势,以回应对方。
四目相对,池先声缄默一息,颔首示意。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戚野单手撑护栏,翻身,一跃而下,“我有个小秘密,想告诉你。”
夹杂灰度的雾紫色头发染回纯黑,灯光照耀更显光芒,戚野走来,扑腾了一下颈间碎发,“虽然我感觉怪怪的,但一定很好看吧?”
后退一步,池先声不觉有好事发生。
比起一夜改变的发色,他更加在意翻身下楼这种举动,二楼到一楼,目测高度近三米,戚野的腿没问题吗?就不能爱惜点吗?如果腿部意识独立,绝对很不愿长在戚野身上吧。
“快夸我。”戚野低头催促,双腿笔直挺立,“夸完,我再告诉你。”
“知道你长得帅,谦虚点会死啊!”一个包子脸冒出头,站在二楼,戚野原先的位置,呲牙咧嘴,一脸嫌弃,“活该你被人黑成榴莲馅包子。”
戚野原地不动,掉头看去,扬起下颌,露出的大段脖颈受日光所照镀成麦色,延进宽松领口,他低吼:“谦虚个屁!你闭嘴。”
只眺了一眼,戚野收回视线,抓了抓头发,认真开口:
“我不善于压抑自己,恭维别人,说让他们开心的话。明知长得帅,非压在心底不说出来,讲什么你太夸张了,我这样都算好看,那你岂不是惊世美颜?或是言过其实,过誉过誉之类的话。这些不都是不敢承认吗?表面看,叫谦虚,如果你剖开往里想,藏在深处的是虚伪,是窝囊。你别像他们一样,别拿这套标准来考验我。”
池先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站在楼下,还一站就是半天,听戚野剖心置腹一席话。
“嗯”了一声,他面无表情,不予置评。戚野讲完不再开口,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不见后续,池先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