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独自一人在长安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就每次遇到危险,学着你那一肚子坏水,果然活得很好。”
沐沉夕忍俊不禁, 片刻后又正色道:“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杀了这小孩儿,结果会如何?”
“流民群情激奋,冲击神武军。两败俱伤。”
“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这样的结果?”
“这...”
“我觉得流民忽然出现在长安,本身就有问题。从江南至此, 要经过多少关卡和城镇。这么多人,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上报。”
“你是说,有人压下了这件事?”
“不错。”
“那你觉得,是谁?”
“这些事我也不清楚,但我夫君一定知晓。先把他救出来再说。”
“怎么救?”
“先施粥。”
顺风向的粥的香气一路飘到了流民的营地,不少流民似乎已经抵不住诱惑,探着头向这里看。
沐沉夕很是耐心,只是这粥都快熬成了浆糊。她盛了一碗,放凉一些,走到了那小姑娘的面前。
她满眼害怕和敌意地看着她。沐沉夕端着粥来到她面前:“饿了吧?”
小女孩儿倔强地瞪着她,不肯张口,但咕咕叫的肚子已经出卖了她。
沐沉夕笑了笑:“都说你像我,我不这么觉得。我可不会像你这样不会审时度势。毕竟,填饱了肚子才能杀人,你说是不是?”她捏了捏小女孩儿的脸。
小女孩儿咬着唇,良久,张开了嘴。
沐沉夕喂她喝完了一碗粥,连碗底都刮了个干净。眼看着小女孩儿干瘪的肚子鼓了起来:“还想吃么?”
小女孩儿看了眼那碗粥:“我...我...不吃,要留给他们。”
“那去叫他们一起来吃,若是饿死了,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
小女孩儿垂下了眼眸,没有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如何?”
裴君越闻言,立刻紧张道:“不可!你再厉害,那么多流民,怎么对付得了?”
“放心,我去去便回。”
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沐沉夕翻身上马,又俯身将小女孩提上了马背。她低头替她解开了胳膊上的绳索,一骑轻骑,不疾不徐向流民营地行进。
小女孩儿倒是老实,想必也是知晓伤不到沐沉夕。
只是她偶尔触碰到她的时候,会感觉小小的身躯还在发抖。
沐沉夕揉了揉她的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孤身一人去杀敌。”
小女孩儿的身子僵了僵,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身后这个红衣女子模样生得十分好看,粉雕玉琢。叔叔伯伯们都说,只有皇城才能养出大美人。
她一定从小都喝大米粥长大,穿漂亮的衣裳,怎么可能像她一样?
“你骗人...”她小声嘀咕。
“骗你做什么?我小时候在雍关城长大,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唐国最最边缘的地方。山高水远,又干燥又冷。出了雍关,越过几座山就是金国。哪里年年打仗。”
两人说着来到了离流民营地不远处,忽然,半空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沐沉夕勒马,一支箭落在她身前不远处。
看来,他们并不欢迎她。那也是那土制弓箭的极限了。
沐沉夕停了下来,耐心地等着,一面和这丫头闲聊打发时间。
“金国就是那个都是坏人的国家么?”
“也不全是,金国人生得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是长了蓝色的眼睛,一头灰白的头发,个头都很高。说的话也和我们不一样。”
“你是坏人,只有坏人才会觉得坏人不是坏人。”
沐沉夕嗤笑:“你没见过金国人,怎么知道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杀我们唐国人。”
沐沉夕望着雍关的方向:“我们也杀金国人,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坏人。仗打起来,两国都有人要死。但两国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有父母妻儿,每天都盼着能吃饱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