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齐家人看她,全然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她倒是处之泰然,饶是齐飞恒的爹一双眼睛要将她灼穿,她也只是镇定地饮了酒。
首辅夫妇没什么别的本事,但脸皮的厚度堪称唐国双绝。
席间沐沉夕还故意对裴君越道:“太子殿下,我看飞鸾妹妹如此伤情,你与她交好,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才是啊。”
裴君越正喝着酒,忽然呛到了,咳嗽了两声,含混应了过去。这模样,仿佛是被人拆穿了心思,慌张掩饰。
听到这话,孟家家主神情微变,却只是低头饮酒掩饰了过去。
谢云诀心下了然,他的媳妇儿也不傻,看出了齐飞鸾和裴君越的关系。如此挑明,想来是有自己的计划。
他颇有些欣慰,赞许一般替她夹了菜:“少喝酒,多吃菜。”
沐沉夕原本喝酒只当是喝水,听了谢云诀的话,立刻把酒杯放下了。
裴君越看得要吐血,在雍关城,她要是想喝酒,谁能劝说的了?有一次她酒瘾犯了,抱着酒坛子酗酒。
钟柏祁来了,想把酒坛子抢过来。她扑上去张牙舞爪跟他扭打在了一起,钟柏祁起初还想留着手。后来发现不全力以赴根本制不住她。
最后挨了好几拳,上来一群士兵合力才把她和酒坛子分开。第二天钟柏祁是顶着乌青的两只眼去点兵的。
可眼下,谢云诀只是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她酒也不喝了,乖巧地吃着菜。活脱脱就是刚嫁了人的小娘子,这般模样,钟柏祁看了怕也是要吐血的。
别说是裴君越,就是在场其他见过沐沉夕的人,也不太敢相认。不说远的,上次围猎,她一袭红衣纵马扬鞭的身影还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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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要说她会骑马射箭,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看来这女人能把唐国第一世家的季白公子拿下,也是心机手段都不浅。至少很能装。
沐沉夕也不是故意装成这副模样,她原本脾气也不坏。在爹娘膝下的时候也爱撒娇,平时又孝顺,在娘亲面前都是这幅模样。
在谢云诀面前更是好脾气,又觉得谢云诀无论说什么都十分有道理,自然愿意听他的话。
一顿晚膳用完,齐家和孟家人都食不知味。
谢云诀带着沐沉夕打道回府,沐沉夕有些遗憾,时间紧迫,齐家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实在难以下手。
可这灵柩在家中最多停七日,齐飞恒在家中停了已经十日有余了,这会儿恐怕是停不过三日就要运出去。
这让她很是发愁,可看着谢云诀气定神闲的模样,总觉得他好像早就计划。
沐沉夕决定等齐飞恒出殡之后寻个机会再把他的尸体挖出来。
齐家果然急着把他的尸体下葬,刚满三日便出殡了。
长安的百姓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都换了素色的衣裳挤在路边看热闹。还有不少在茶楼上搬了个凳子嗑着瓜子议论纷纷。
齐飞恒此前在长安城的口碑着实不佳,这次齐家虽然赈灾上颇为积极,但也难以扭转大家一贯以来的印象。
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可此前的流言却也依旧有人在传。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看起来是要下大雨,但对不少人来说,却是个好日子。
沐沉夕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和风裳一同坐在茶楼的二楼,齐飞恒下葬的必经之地。
风裳这人是个碎嘴子,听到大家小声议论齐飞恒,忍不住凑过去跟人家搭话。她表情又丰富,一惊一乍的,让讲闲话的大哥颇有成就感,不自觉就越讲越多。
那大哥把齐飞恒死的事情说得神神叨叨,大家还有些不信。
风裳嗑着瓜子道:“诶,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齐飞恒是被活活饿死的,你说这虽然算不上太平盛世,可他们齐家也不缺吃穿吧,怎么会饿死呢?”
“兴许是摔下来的时候没死,可是等不到人来救,就饿死了。”
“你们知道他死在什么地方么?我听说是一处断崖的下面。那种地方掉下去,神仙也得摔死,别说是他了。这齐家还不许人说,我看是他们胡诌的。”风裳喷出了嘴里的瓜子壳,“我还听说,他虽然是饿死的,可是肚子里全是土。你们猜是什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