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了吗?”季浅凝装傻,“叫我干嘛?”
余亮笑嘻嘻地说:“没干嘛,就想跟你聊聊昨天晚上的戏。”
男人笑起来一脸憨相,每次找她都是聊些无关男女的问题,如果真喜欢她……那也太直男了吧。
季浅凝无从判断余亮到底对她有没有想法,看他那么迫切又那么真诚,实在不好拒绝:“聊呗。”
“你昨晚演得太好了!”余亮说:“后来你走了,我听到导演和副导演说你情绪很到位,那种恐惧和绝望演得非常逼真,一点都不像个新人。”
季浅凝怔然。
她没有看回放,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
她对那间木屋留有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虽然这次她没有拍爆破戏,但那些恐惧和绝望却是发自内心的,也不完全是在演。
“你脸怎么了?”
敷了冰脸还是有些红,她皮肤嫩白,所以就更明显了。余亮显然对昨晚误扇她耳光的事没有印象,季浅凝不好意思责怪他,撒谎说:“蚊子太多,挠痒挠的。”
“这个时候还有蚊子?”
“嗯。”
余亮不疑有他,盯着她那半边脸看了一会儿,说:“我去给你买药。”
季浅凝忙喊住他:“我包里有药,吃完早饭去擦。”
“哦。”余亮挠挠头,看着她手里的包子和馒头,“你就吃这么点啊?”
“够了。”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怕胖?”
“嗯。”
“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胖。”
“谢谢。”季浅凝冲他笑笑。
这一笑如春暖花开,余亮那颗躁动的心停了半秒钟。他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浅凝,你有男朋友吗?”
“…………………………”莫菡那张嘴是开过光吗?
“《迷雾》第245场一镜三次。”
三人间的病床里。
护士端着热水凑到阿珍嘴边:“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心情不好也不能亏待自己啊,错的是他不是你,你没必要惩罚自己。来,喝点水。”
阿珍呆坐在病床上,双眸无神,面如土色,嘴唇干得起皮。她推开那杯水,气若游丝:“他呢?”
“什么?”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护士看向门口英姿飒爽的高挑女人:“您找谁?”
赵宣美提着一个大果篮,指了指病床上的阿珍:“我是她朋友。”
护士忙请她进来,与她窃窃私语:“阿珍男朋友出事了,她醒来以后就不肯吃东西,你给劝劝。”
赵宣美嗯了一声,向阿珍走去。
阿珍涣散的眼神随着她的靠近慢慢转动,最后定定看着她。
“我是赵宣美,你还记得我吗?”
点头。
“他呢?”
赵宣美只看到她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说什么,附耳过去。
阿珍又说了一遍,这次点名道姓:“刘子光呢?”
赵宣美稍稍撤离,看着她死灰一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死了。”
阿珍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机械般重复她的话:“死……了?”
“是的,死了。”赵宣美说:“抓捕他回刑警大队的途中,他想逃跑,从车上跳下来,被后面一辆货车给撞死了。”
“哦。”
是被那天的事吓坏了吗?
阿珍过于平淡的语气和态度让赵宣美十分费解,她拧了拧眉:“你……”
“死了……死了……他死了……”
“……”
阿珍突然抓住赵宣美的手:“他死了!他死了!”
这一刻,赵宣美又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死了,哈哈!”阿珍本来是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双手捂着脸,嘶哑地喃喃:“他骗我。”
“他说要赚钱养我,要给我买辆车,这样以后我就不用挤地铁上班了。”
“他还说要跟我结婚,跟我生两个宝宝……我孩子的父亲怎么可以是杀人犯……他骗我,他骗我……”
阿珍颠三倒四说了很多句“他骗我”,眼泪像喷泉似的从指缝间流出。
赵宣美不太会安慰人,蜷着的手缓缓伸出,指尖微动,轻轻落在她肩膀。
“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骗我?”
阿珍肩膀抖动厉害,羸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塌掉。
赵宣美神色复杂,坚毅的眼眸里似有光流动,叹息一声,一只手拖住女人的后脑勺,将她拖进怀里,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抽泣中的阿珍,或者说是季浅凝,在被莫菡饰演的赵宣美抱住时身体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