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听说周瑾之被困,我确实是那么想的,我以为你要拿周瑾之当诱饵,将李政的主力剿灭在跑马山,可见到你时,我便明白,你的计划绝不止于此。”薛婉坦率地说道。
沈淮安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向薛婉。
月光昏暗之中,薛婉的眼中有疑惑,也有不解,更多的则是危险和狐疑。
“可是沈淮安,你又为何这般笃定我在想什么?”薛婉定定看着沈淮安,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你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早就认识我一般。”
刹那间,沈淮安只觉后背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沈淮安一辈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他心脏狂跳,手心都沁出冷汗来。他不可以暴露, 他绝对不能让薛婉知道,他就是那个上辈子害她飘零一生,死于毒酒的男人。若是她知道了一切, 他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他看着薛婉咄咄逼人的目光,只觉得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犹如千金之重。
许久,他才冷笑了一声:“是啊, 若不然你又为何宁肯和一个军中主簿相看, 也不肯接受我?可是薛婉,我想过诸多理由,却始终不懂, 你到底缘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而后, 沈淮安迎上薛婉的目光, 静默地和她对视着。
“我在济南府时就说过,我想娶你。我做小低伏,挖空心思的讨你开心,为你出生入死的救命之恩,竟还抵不过一个心有所属, 文文弱弱的周瑾之。薛婉,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过分了吗?”
沈淮安理直气壮的反客为主,对她声声质问,倒是当真将薛婉唬住了。
她是怀疑他的。
无论时方才突然崩溃的质疑, 还是沈淮安显然对跑马山的地形烂熟于胸,而且早已知道后山小道的事实,都让薛婉的心里划过一丝疑惑,难不成沈淮安也是重活一世?
可听到沈淮安的话,她又有些迟疑了。
想来,沈淮安不过是今生求而不得,对她反而有了些执念吧,毕竟若当真是上辈子的那个人,他只怕会对她弃之敝履,又如何会纠缠至今呢?
薛婉的心里松了口气:“沈将军,不是你付出,我就一定要有回应的。我劝你还是早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纵然是在演戏,沈淮安却还是被薛婉的话刺痛了一下。曾经,她是愿意与他同生死共进退的,纵然沈淮安并不确定薛婉心里是不是有他,但好歹这个人看得见,摸得着,总是站在自己身边。
而如今,薛婉却站在他对面,眉眼间都是不屑一顾,沈淮安突然间觉得他上辈子做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矫情。薛婉爱他也罢,不爱他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已无旁的奢求。
可是他不能说,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怕自己再开口,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是以沈淮安咬紧牙关,盯着薛婉。
他的眼里有两团火,面容却平静如斯。
“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吧。”说罢,沈淮安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薛婉。
薛婉微微一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大约也只有沈淮安,可以将热烈的追求做的像讨债一般。
沈淮安一路冲回山顶的岩石旁,沈忠还绑着那些个镖头,巴巴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到底该如何收场。沈淮安不禁觉得有些疲惫,他装腔作势地问道:“可都审过了?”
沈忠十分狗腿地答道:“审了,都审了。”
“那就放了吧。”沈淮安随意道,“明日一早,都下山回金陵城。”说罢,他也不看那些人,只自顾自地寻了个角落,倚着一块石头坐下,闭目养神。夜还长着,他生来性情谨慎,下半夜都是他亲自守夜,此时,恰好得抓紧时间休息了。
镖师们纵然是心里暗暗恼火,但沈淮安一身杀伐之气,他身边的人又都是精兵,这些人也不敢造次,只跑到周瑾之身边坐下,吃起干粮来。
过了一会儿,薛婉才回到众人面前,她也坐到篝火旁,沈忠十分懂事的帮薛婉盛了一大碗肉粥,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烤野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