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看向薛婉,她神色平静,眼里如同一汪湖水,只沉静地注视着她。她那么冷静,冷静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却从来不顾及自己。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
沈淮安惆怅地笑起来:“我可以的,薛婉,旁人的命我不能随手葬送,但我自己的,总可以送给你。”
薛婉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淮安,男人的眼底略过一丝狠意,她尚不曾回过神来,沈淮安便猝然出手,一掌拍在她的后颈。
薛婉吃痛,眼前阵阵发黑,栽进沈淮安怀里。 夜深, 跑马山下却渐渐热闹起来,营房里处处点着火把, 来来往往的官兵一队队的进出。李政的营帐内,薛瑶十分恭敬地跪坐在李政面前,她戴着着兜帽, 低着头,只几缕青丝垂落下来,显得格外乖巧顺从。
营帐内,只薛瑶和李政二人, 李政眯着眼打量着薛瑶, 明明是不曾及笄的闺阁少女,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堆着长大的,谁又能料到, 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柔弱女子会是个狠角色。
“你当真确定薛婉就在跑马山上?”李政疑虑道, “只因你这一句话, 本王可是连荆州军都调动过来了。”
薛瑶微微一笑,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殿下,我混入金陵城也有半月有余,薛家的情况,与周家的来往, 俱都看在眼里。今日一早, 周家人亲自送定远镖局的镖头和镖师们离开,薛婉就跟在镖师的队伍里,随行而来。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绝不可能有假。”
李政听此,不无感慨地说道:“你对自己这个姐姐,也是当真上心了。”
薛瑶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咬牙切齿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薛家人人都对不起我,薛婉是头一份,我自然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还有沈淮安……”说到这三个字,薛瑶的口气更是恨毒,“沈淮安那厮对薛婉早已是情根深种,殿下只要抓到薛婉,别说要沈淮安退兵,只怕让他当场拔剑自刎,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李政哈哈大笑:“当真,那此人倒是个情种。”
“情种又有什么用?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薛瑶一边低声说,手指蜷缩在袖子里握成拳头。
薛瑶在金陵城埋伏了十余日,因沈淮安在战场上故弄玄虚,金陵谣言四起,她一边按着李政的要求散播流言,一边却秘密注视着薛家和薛婉的动向。
周家请了镖师,周舒兰连夜造访薛府,都是薛瑶亲眼所见。
她知道,以薛婉好管闲事的性子绝不会放着周瑾之不管,她想杀她,但她身边都是李政的人,她若是借机报私仇打草惊蛇,李政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所以薛瑶选了这一计,借刀杀人,目前看来效果十分不错。
“沈淮安心系薛婉,定会脱离大部队的进军,率先抵达战场,四殿下还需早做准备才是。”薛瑶殷切说道,“定要在两日内抓到薛婉,否则等沈淮安的大军一到,殿下可就来不及了。”
李政满意地点点头:“你说的极是,放心这里有我,你可以先回去了。”
薛瑶微微一愣,似不明白李政的意思:“殿下,我……”
“去金陵吧。”李政盈盈一笑,温柔道,“去金陵继续探听消息,最好潜伏下来,薛婉这里,一切都有我来处理,你尽管放心。”
薛瑶如何能放心?她是一定要亲眼看着薛婉死的:“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李政打断了薛瑶的话,他说话依旧十分得体,身上却依稀添上几分独断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我的命令。”
薛瑶听此,只得十分不甘心地双手交叉,举过额头,慢慢叩下:“臣谨遵殿下懿旨。”
这之后,薛瑶起身离开。
李政的营帐内,一灯如豆,王妃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将手中的羹汤放在李政的桌案上,而后她走到他身后,温柔地按摩着李政的额头。
李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先歇会儿吧,不可过于操劳了。”四皇妃轻声细语道。
李政轻叹了口气:“如今眼前就是刀山火海,我如何能有心思休息,沈淮安用兵向来独辟蹊径,我麾下无人可与他抗衡,若不想法子制约住他,只怕早晚要被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