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说的不经意,可一时出口,两个人却均沉默下来,竟不知再说其他。
直到薛婉回过神来,勉强笑笑道:“沈将军说的哪里话,军国大事,我一个小女子,不过胡乱说几句而已。”
沈淮安张了张嘴,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薛大小姐向来高见,沈某不敢小觑的。”他一边说,心下却是阵阵的凉意。
这日,待二人离开茶楼,已入了夜。
秦淮河畔灯红酒绿,丝竹之声充斥两岸,画舫上,笑声乐声响成一片,盈盈绕绕,似乎整个金陵城都能听得见。
芷荷扶着薛婉上马车,沈淮安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
“大小姐,你和沈将军到底如何了?”芷荷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薛婉看了她一眼。
芷荷悄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沈淮安的背影,男子身姿挺拔,骑在高头大马上,说不出的英俊倜傥,十分好看。
“过去我也不太喜这人,总觉得沈将军心思太重,可今日听沈忠说了些,却又觉得这人对小姐是真的没话说。”芷荷一边说,眼里不禁有了些怜悯,“单就说他为了你,一个人冲进千军万马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听沈忠说他伤重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唤您的名字呢。”
薛婉嘴角微勾,轻轻一笑:“你也知道他心思太重,城府太深。”
芷荷迟疑了片刻:“可再怎么说,他对您是一片真心啊。”
“是啊,他这个人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将这世间万物都捧到你面前,可若是翻脸的时候,却恨不得你早些死了,好解脱出来。”薛婉漠然地看着骑着马的沈淮安,“若论城府,论忍的功夫,这世上也是无人比得过他的。”
“这怎的说的?”芷荷惊讶道,“您对沈将军这般了解?”
“是啊,正是了解,才绝不会再靠近一次。”说罢,薛婉将车帘拉下,闭上了眼睛,“再有一事,不要在人背后嚼舌根子,尤其是箭术的高手。”
“啊?”芷荷傻傻地看着薛婉。
“他耳力奇佳,你在这说什么,他都听得见。”薛婉无奈道。
芷荷“啊”得一声捂住了嘴巴。
月色下,沈淮安骑在马上,狠狠攥紧了缰绳。
三日后,沈淮安带了一万精兵,出发前往扬州。叶修昀坐镇金陵,处理一应军政事宜。
沈淮安走的那日,金陵城不少百姓出门相送。
他做军人向来成功,但处理政务,却并非一把好手,只是沈淮安做事公平,赏罚分明,在金陵城的这半年,也算有些口碑。
大军开拔,沈淮安走了数里,突然福至心灵地回眸,便见城墙上的众人间,薛婉站在孔贞身旁,一同看着城门下。
他瞧着那熟悉的身影,因隔了太远,他看不到薛婉的神色,但想到她便在那里,沈淮安仍是忍不住笑着朝楼上挥挥手。
“这厮的眼神是真不错。”叶修昀啧啧说道,一边说,一边瞧向薛婉。
薛婉低垂着眼睑道:“他过去曾是个瞎子。”
叶修昀微微一怔,不禁嗤笑起来。 扬州行宫, 春光正是无限好,可正殿之内却是一片森然。
李政和四皇子妃都坐在上首, 神色冷然,殿内站了不少官员,均是一片鸦雀无声。
薛瑶跪在地上, 被两个侍卫粗暴的反捆着,嘴角一片淤青,似是被打过的样子。
她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要拿我去讨好沈淮安?李政,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为你出生入死,在金陵城躲在青楼妓馆那般的腌臜地方,如今为了议和, 你竟然要将我交出去?”
薛瑶曾是个美丽少女, 样貌美艳, 李政一度还想过收为己用,若非四皇子妃不肯,他搞不好早就收了她了。
可如今看着薛瑶因为愤怒而扭曲癫狂的面孔,李政却十分庆幸,并无和她牵扯过深, 想到沈淮安于书信中所言之事, 他不禁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