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折断翅膀,自己躺进泥土里,大约就是如此吧。
“起来吧。”薛婉叹息般地说道,“你不必如此,起来吧。”
沈淮安却仿佛赖皮了,他伸手抓住薛婉的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越攥越紧,却倔强的不发一言。
于是薛婉俯身,将他拉起来。
沈淮安借机把薛婉死死按进怀里,薛婉拼命挣扎。
“沈淮安!你又干什么!”
“别动!”沈淮安颤抖着声音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也许是被沈淮安声音里的绝望感染,薛婉听话地没有再动。
沈淮安抱着薛婉,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终于能够被他结结实实抱进怀里,而不是午夜梦回剑的一场清梦。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薛婉的气息,想要让这一刻保留的更久更久。
“好了吧?”薛婉感到沈淮安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终于忍不住开口。
于是沈淮安慢慢放开了她,轻笑起来:“好了,阿婉若你肯让我常常这样抱你一回,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薛婉心里想,谁稀罕你活着。
可她嘴上却道:“你总得好好吃药,早日把眼睛养好。历朝历代,也不会有瞎子坐上巡抚的位置。”
沈淮安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自动将这话算作薛婉对他的关心,他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靠着那个温暖的拥抱, 沈淮安又活了起来,整日里积极配合治疗, 瞧着卓有成效,薛婉也按着纪海棠的劝说,时常过去看他一眼。
他们如今的关系虽然尴尬, 却比之前有所缓和,二人不再提那些前尘往事,薛婉只偶尔帮沈淮安念两句书,讲几页话本子, 沈淮安是个十分捧场的观众, 无论薛婉讲什么,都是正襟危坐,认真听的模样。
一到梅雨时节, 金陵便是整日的下雨, 难得的放晴天, 薛婉推着沈淮安出门来晒太阳。
“今天天气真好。”薛婉轻笑道。
“是啊。”沈淮安点点头,突然兴致勃勃地起身,“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他以前时常做,但如今眼睛看不见,却是头一回。
沈淮安兴头上来了, 也不问薛婉的意见, 便叫沈忠去拿他的剑,此时春日正浓,小院里落英缤纷, 沈淮安一身白衣站在花雨里,他侧耳倾听,轻声感叹道:“这院子里的落红定然很美。”
他话音未落,剑光已起,娇艳的花瓣自他身旁纷纷落下,又被剑气荡开,沈淮安的剑犹如一支舞,将他的腰身显得厉害。这不是最厉害的一套剑法,却是最好看的,沈淮安的心思,薛婉怎会不知。
她低笑一声,却突然也跟着拔剑,朝沈淮安刺过来。
沈淮安猝不及防,急忙侧身躲开,之后,二人双剑相击,发出“当”得一声轻响。
二人竟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对打起来。
薛婉的剑术几乎都是沈淮安教的,上辈子在边关没有战事的时候,沈淮安便一招一式的教她,这样的对打于二人来说,实在稀松平常。
于是两个白色的身影在漫天花雨里穿梭,犹如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怎么瞧怎么登对。
沈忠在一旁看着,咧嘴傻笑,没多久,叶修昀也走了过来,轻轻叹了口气。
“多相配啊,也不知在别扭些什么?”
“就是啊,瞧着让人干着急。”纪海棠磕起了瓜子儿。
沈淮安自大病过后,已许久没这样动过,没多久,额角便沁出汗来,他后退两步,侧身架住薛婉的剑,嘴角勾起:“还来?这么多人看着,给我留点面子。”
薛婉嗤笑一声,回眸见叶修昀和纪海棠的眼里都是促狭,不禁面上一红。
纪海棠笑道:“哎呀,你们俩真是有趣儿,前一阵子还是你死我活的,如今却好像握手言和了似的。”
此话一出,沈淮安脸色一僵,薛婉更是笑容退了下去。
薛婉随手扔下剑,转身便要走,纪海棠瞧着,只得跟在她身后,告罪道:“你这又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