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
沈忠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那个,少爷,薛家到了。”
沈淮安在百忙之中松开了嘴,回头低吼一声:“再给我绕两圈去!”
沈忠懵懂地“啊”了一声,而后回过神来,一脸羞涩地驱赶着马,又掉头走了。
薛婉噗嗤笑了出来。她能感受到沈淮安浑身上下的火热,她单手撑着腰,伸手抚摸沈淮安的脸颊:“我只是想从孔维嘴里套点话,两辈子了,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沈淮安神色复杂地看着薛婉,声音嘶哑地说道:“不,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薛婉微微一愣。
“不过不妨事,我会想法子自己解决的。”沈淮安笑了笑,在薛婉的眉心一点,“你只管高高兴兴做个新娘便好。”
如此过了半年,国丧期满,沈淮安终于上门提亲了。
沈府的家当不算多,但胜在沈淮安敢出,这些年来他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赏赐都被他当做聘礼,统统抬进了薛家。
满院子眼花缭乱的金子顿时闪瞎了吓人们的眼。
“大小姐,这是聘礼的单子,您过目。”春樱干脆利落地清点好了东西,将大红色的礼单递给薛婉。
薛婉扫了一眼,礼单,却在最后一行看出了一些古怪。
“书信一封是什么?”薛婉问道。
春樱摊摊手,示意自己并不清楚:“确实翻到一封书信,不过我没打开看过。”
薛婉的心里多少有些好奇,她□□樱取了信来,当场拆开,只见那大红洒金的信封里装着的,却是一封和离书。
大意是说沈淮安与薛婉夫妻二人和离,聘礼嫁妆均给薛婉,没写时日,落款是沈淮安的一方大印。
这封和离书写的十分干瘪,毫无润色,只讲财产分割等一一罗列清楚,那手十分不美观的字显然是出自沈淮安之手。
“和离书?”芷荷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这沈淮安什么意思啊?有病吧。”
薛婉瞧着这信,摇了摇头,轻声笑起来,眼底却有些泪光:“他的意思是,若有一日,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可以随时拿着这封和离书离开。”
她闭上眼,似乎便能看到沈淮安坐在灯下,笨拙地用笔抄着前朝人的诗句。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傻子啊傻子,将自己置于这卑微之地,值得吗?
他画地为牢,圈禁了自己,却把唯一一把钥匙虔诚的奉上,值得吗?
薛婉一边想,一边转身,朝薛府正厅去了,此时沈淮安大概正在和薛平寒暄。
她突然间想见见他,问问他,做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
但薛婉觉得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预计下章就该完结啦~撒花花~ 如今薛平再看沈淮安, 多少有些忌惮和难堪。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一个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员。
沈淮安坐在薛平面前, 他几乎是气都不大敢出一声,只十分客气地赔笑道。
“婚事定在下个月,一应的司仪和筹备, 宫里面都会派人来过问,薛大人不必担心。”沈淮安口气淡淡,嘴角勾着笑意,他实在心情很好, 哪怕见着这个并不怎么待见的岳父, 也十分愉悦。
薛平微微一愣,慢慢点了点头,多少有些狐疑道:“这……”
“只是成婚之后, 大人还是不要再在京城里生活了。”沈淮安此话一出, 薛平已然顾不得什么琐碎了, 只瞪大眼睛看他,“什么?”
沈淮安神色淡淡:“辞官的陈条若是大人不愿自己写,我可以叫叶宰辅寻个人替您代笔。”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薛平猛地站起来, 大吼道:“你什么意思?”
他已顾不得体面, 额头上青筋毕露,冷汗都沁出来。
这丧心病狂的沈淮安竟敢叫他的准岳父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