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娘白了孔贞一眼,笑道:“如今不愧是管了家了,什么都明白着呢。”
孔贞碎她一口,脸色微红,不再言语了。
此时,薛婉坐在梳妆镜前,芷荷正一丝不苟地替她梳着头发,旁边放着一整套赤金镶珍珠玛瑙宝石的头面,一支五珠凤簪搁在明黄色绸缎上,耀眼夺目。
凤簪是前些日子叶六娘着人送过来的,是给薛婉的添妆,不但如此,宫人还捎了口谕,说大婚当日,她也会前来。
一场姐妹,做到这份儿上,已然是圆满了。薛婉想着,心中轻叹了口气。
很快,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前世,她和沈淮安是私定终身,婚事十分潦草,也不曾宴请亲朋,于此事薛婉十分没经验。
这辈子沈淮安位高权重,要成亲,仪式免不了繁琐。
妆容衣衫且不提,光是新嫁娘离开房间之前就有数样步骤,幸而叶五娘也是嫁过两回人的,事情张罗起来,轻车熟路。她对于离开京城这事并不十分在意,在世家中待久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妹妹,一个成了寡妇,一个死于非命,叶五娘只觉得能平安守着一个男人到老,已是不易了。
只薛平却十分愤怒,这脸色直到薛婉来拜别父母时,也不曾消下去。
周围的宾客瞧见了,只暗暗嘀咕,找个摄政王的女婿还不高兴,这薛平也是太不识时务了。
只宴上所有人,也无人计较薛平的感觉,薛婉只按着礼数给薛平行了礼,便转身出门。
父女俩至此,竟是一句话没说。
薛平看着薛婉决绝转身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冷声道:“阿婉,纵然出嫁了,也要记得,你是薛家人,莫丢薛家脸面。”
薛婉离去的脚步停了停,而后她回过头,脸上笑容不改。
“可是爹爹啊,人总是健忘的,爹爹如今可还能想起我娘亲的样貌?”
薛平听此,脸色不禁扭曲。
薛婉再不提其他,转身迈出大门。
出了门,喜婆盖上了后盖头,薛婉自盖头下面看过去,只见一双皂靴渐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而后是沈淮安带笑的声音:“阿婉,我们走吧。”
薛婉慢慢把手伸过去,莞尔一笑:“好,我们走。”
这之后,沈淮安便拉着薛婉一步步上了轿子,往沈家去了。
沈淮安孑然一身,三代里半个亲戚都没有,但官场上交情深浅的朋友还是不少 ,好歹也撑起一个热闹的沈府。
这日,凡是能到的均是到齐了。
而最尊贵的,自然是皇太后了。
叶六娘一身华服站在礼堂上,看着沈淮安牵着薛婉一步步走进正厅。她的眼底升起一丝薄雾,却又慢慢褪下去。
她开口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摄政王大婚,哀家特来相贺。”
薛婉和沈淮安一同跪下谢恩。
叶六娘却免了他们的跪,笑道:“大喜的日子,你们今日跪天地父母和彼此便是,不必拜哀家。”
薛婉抬头看她,却见她朝自己轻轻一笑:“阿婉,恭喜。”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畅快至极。
这样的日子,沈淮安的亲朋旧部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修韵周瑾之只负责文邹邹的劝酒,石磊等一众武官们却是起哄得厉害,说来说去,就一个字“喝”。
沈淮安是海量,来者不拒,临了,摄政王府倒了一半,他还站着。
他唤了沈忠,收拾现场,便急吼吼地去了后院。
“少爷,那送客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就说老子喝醉了。”沈淮安的话音未落,人早就走了。
待沈淮安进屋,薛婉还乖乖坐在床上,大红的盖头挡了脸。
沈淮安微醺地看着她,只觉得内心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