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单手撑着脑袋,马尾垂在手边,这会儿低着头看着课本,睫毛扇子似的在脸颊上铺开。
孙文皓心跳漏了一拍,赶忙下意识偷偷看了一眼林放枝,发现她似乎沉浸在思考中,心下才松下一口气来。
他翻开笔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庭院中有一株枇杷树,是我妻子去世那年我亲手种植的,如今已经高高挺立着,枝叶繁茂像伞一样了。”
林放枝眨眨眼,指尖夹着的笔松松转了一圈,没握住,掉在了课本上。
“这句话没有悲哀、悲伤一类的字眼,但悲伤眷恋之情溢于言表。贤妻已死多年,作者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她,人已死,物犹存,枇杷树是对妻子爱的延续。”
她闻言,捡起掉在桌上的笔,手撑住脑袋,歪着头看向窗外:“我倒是觉得不是物是人非。”她轻轻皱眉,“妻子死去多年,枇杷树如今也亭亭如盖,经年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应该是物非人非,只剩回忆,再凄凉不过。你觉得呢?”
窗外的树光秃秃只剩枝丫,偶有几片枯黄落叶飘过,映着背后湛蓝的天,还挺好看。
半晌,没人回答。
孙文皓低头看着笔记:“……”
“孙文皓?”
林放枝回过神来,看向孙文皓,只见他眼神闪烁,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她一愣,转头迎上一双眼睛——
像是蒙了凉雾的深秋,这会儿淡淡的。
“陆骁,你在这儿站着怎么不说话?”
把我同桌都吓傻了。
陆骁闻言,轻轻挑眉,定定看着林放枝:“我不是说你哪里不懂尽管问我?”
???
“但这是语文啊。”林放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且语文又不是你强项。”
“哦。”
陆骁神色没什么变化,垂下眸子。
只见他一气呵成拉开孙文皓前桌的凳子,松松往凳子上一做,就这么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他:“那你讲。”
“我也听听。”
???
“……”
作者有话要说: 陆骁:我是个杀手,莫得感情。 林放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总觉得刚才陆骁应该是很不高兴的, 虽然神色淡淡, 但眼底的锐气沾了怒意。
跟平常那种拽的二五八万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态不同, 就好像小孩被抢了糖果一样,有些气急。
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成立。
骁爷要是小孩,也是那种阴沉的看起来随时能犯罪的小孩。
不过——
还真挺可爱的。
陆骁这个人, 看起来玩世不恭野得很, 其实心里的规矩守得比谁都严。
比如从来不准他们带她去夜店, 比如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儿, 还就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比如每次跟她去买东西吃饭,结账拎东西甚至拧个瓶盖儿,都轮不到她自己动手。
这些看似有些固执的小动作背后, 藏着和他性格很不相衬的温柔,冷硬下看其实满是热血。
她曾经以为这些温柔应该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因为他有一个幸福又温暖的家庭, 即使母亲早逝, 陆叔叔和陆家其他人即使再忙, 陆骁心灵上的陪伴肯定是不缺的。
可她现在发现不是的。
她曾经以为陆骁应该拥有的,实际上他都没有。
没有人会在每天睡觉前给他送一杯热牛奶,没有一个愿意好好给他温柔的爸爸,没有一个每天放学都能回家吃到刚出锅的饭菜的家。
所有人看起来都不动声色, 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称心如意令人称羡。
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相。
真相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所以时间证明林放枝可能眼神不太好——
就像她一直认为体育老师是个佛系青年,直到今天的体育课,出其意料集合完毕没有自由活动,赵燃手里的球都抛出去了,结果硬生生又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