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会来,无论自己说什么。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到处是泥坑,走走就得绕一下,于凉凉还抱着快递箱,是陶瓷,就怕摔了,淋了不少雨。
两个人回到张华家,黎疏收伞后,立刻问张华要了方干净的毛巾,搭在于凉凉脑袋上给她擦头发。
他居高临下,身上依旧有她之前在他卧室闻过的味道,淡淡的花香味洗衣粉,沾染了雨水,手指隔着毛巾擦过,这种站在她身前直接揉她脑袋似的擦头发,于凉凉只有在很久之前,被她妈妈这样做过。
“待会儿上楼换件衣服,别着凉。”
“我知道。”于凉凉试图接过毛巾自己擦,却触碰到了黎疏的手,干燥的,温热的,有力的。
她总会第一个缩开,不是不想推开他,而是她不想跟他直接肌肤相触,心会快跳起来,于是她总是一碰就撤回手,时间长了,黎疏便有主导权,喜欢她的权利,照顾她的权利,对她强势和温柔的权利。
可是别人不能吗?
面对面站着,黎疏垂着眼擦拭,于凉凉低头盯着自己运动鞋的鞋尖,目光触及他沾上雨水和泥泞的西装裤腿,手指微微蜷起又松开。
是的,别人不能。 于凉凉终于抬起头,望向黎疏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跟前世一般,描摹他的眉眼。
熟悉的五官,她曾爱慕的容颜,此时此刻,黎疏垂睫毛,低着眼,却只有她。
她不是石头,易乱易动心,无非是克制住而已。
“黎疏,我没那么喜欢你。”于凉凉突然说,不顾黎疏动作一顿,鼓起勇气说完,“但我喜欢你。”
今天中午,厨房里,张华问她:“什么挺明显的?”
于凉凉回答:“我可能有点喜欢他。”
张华笑:“坚决点,去掉可能,去掉有点。”
于凉凉回之以笑,不再解释,张华不明白,“可能”和“有点”是她的保护符,前世她就是太坚决说出了那句“我喜欢你”,今生她不想重蹈覆辙。
可拒绝黎疏,原来要比她想象中难好多好多,于凉凉抵抗到现在,终于想要屈服了。
现在她也终于肯承认,她的确喜欢黎疏,更偏爱这个拥有烟火气的他,会打麻将,会摘菜,会做饭,会雨天送伞,会这样轻柔地给她擦头发。
她喜欢他,但他不会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她爱她,但也学会了保留自己的核心,当有天他不再爱她后,要体体面面抽身而退,不再试图感化对方、焐热对方,这是她对自己的誓言。
所以此时此刻,她才敢放开心怀接受他,告诉他:是的,我喜欢你,但我没那么喜欢你。
于凉凉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
“现在就来让我们听听这对新人的故事。这位新郎官,你觉得新娘最打动你的地方是哪里?”
“很朴实吧。”
全场一阵笑。
十月二号,在张华娘家吃了一顿酒席,十月三号,正式婚宴是在市里面的酒店举行,这次张华跟她老公穿了大红色中式喜服,还请了司仪。
这个司仪特别会调节气氛,而张华老公,也是说话特别好玩。
以前于凉凉参加过的婚礼,动不动就要请新娘父母上前,说什么养育了二十多年,终于要把她交给别人,此时父母心中巴拉巴拉,煽情太过。
顿了顿,张华老公又补充:“而且她今天也很漂亮。”
张华脸红了,宴席里的人都在起哄,于凉凉抿了一口饮料,继续看台上。
“那这位新娘,你觉得新郎官最打动你的地方是哪里?”
“也很朴实。”
主持人逗乐道:“看出来了,婚礼上都这么实诚,可见真的是对朴实的夫妻。”
全场笑得更大声了,张华说:“但是他很好。我之前带晚自习,也没住校,晚上十点回去,他每天都专程来接我回家。有次骑电动车来接,摔得鼻青脸肿。我们一起走回去,走了一个多小时,但很开心,我们没有靠家里,自己攒出了一套首付,也买了车,我觉得他很棒,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