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斐迟疑半秒,摁下接听建。
对面半晌无声。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不断跳动增加,那头依然没有动静。
阮斐不耐地“喂”了声,她的开口仿佛触动了某项机关,听筒在这瞬间突然传出凄厉狞笑声,就像是尖锐的东西划在玻璃,听着十分难受可怖。
手机“啪”地摔落地面,阮斐匆匆拾起,然后惊慌地望向周围。
微风晃动枝叶,窸窸窣窣,形如鬼魅。
空荡荡的街道像是一头巨兽,阮斐莫名觉得黑暗中好像有双眼睛直直盯着她……
寒意袭遍周身,阮斐埋头便往前奔,她心脏不断加快跳动频率,似乎将要跳到嗓子眼儿。
又是那出恶作剧吗?
亦或者是——
“阮斐,”熟悉的嗓音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道光束,男人嗓音含着轻轻的喘,近在耳旁,“是我。”
手腕蓦地被攥住,阮斐停住奔跑的脚步,她发丝略凌乱,一双眼眸还盛着未掩饰好的惊惧。
望着阮斐脆弱的神情,裴渡之心疼得不行,他忍住替她整理额发的冲动,皱眉望向周遭:“你怎么了?”
阮斐怔愣片刻:“我……你怎么在这儿?”
裴渡之神色局促:“时差没调整好,出来走走。”
阮斐哦了声。
“那你呢?”裴渡之目光温柔,也坚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最近看了部恐怖电影,所以精神比较紧张。”
裴渡之眉头蹙得更紧。
阮斐佯装镇定,虽然她也有点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僵持须臾,裴渡之无奈妥协:“你家在附近?我送你。”
阮斐拒绝:“不用,我今天不回家。”
气氛突然凝滞。
阮斐尴尬解释:“我有东西落在酒店,准备返回去取。时间太晚,我今晚就直接住在酒店。”
裴渡之视线落在她惊魂未定的脸上,颔首说:“我同你一起回酒店。”
阮斐点点头。
转身之际,阮斐下意识侧眸,灯光照不进的地方黑乎乎一团,她什么都看不清。
“阮斐,”再三隐忍,裴渡之终是压住刨根问底的冲动,既然阮斐不肯如实以告,他又何必自讨无趣?况且他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关心她?垂低眉眼,裴渡之狼狈地转移话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鼻尖一酸,阮斐忽然从惶恐中抽离出来。
此时此刻,走在她身边的是裴渡之。
她还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相见。
“今晚谢谢你。”
“不客气。”
“你怎么会来锦市?”
“算是出差。”
“大概停留多久?工作结束就离开吗?”
“嗯,应该很快就走。”
“看来你这趟锦市之行挺匆促的。”
胸口仿佛被重石压得透不过气,阮斐笑着同裴渡之攀谈,平静面色挑不出丝毫瑕疵纰漏。
这些年在职场,阮斐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技能。
不知为何,夜晚那位妇女的话忽然回响在阮斐耳畔。
“你这话是不是讲过很多遍了?听着特别刺耳冷漠。”
阮斐勉强维持的笑容蓦地僵住,原来,她是变得越来越虚伪了吗?
半山月酒店就在眼前。
阮斐只怔了两秒,便同裴渡之说:“抱歉,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招待你。”
裴渡之望着她微笑:“我不是初次来锦市。”
阮斐:……
是了,当初还是裴渡之带她熟悉这座城。
手心不自觉捏紧,阮斐面色恍惚,她与这座城市真的很有缘分,她在这里哭过笑过,恨过爱过,最终那些都变得平淡了,锦市就只是锦市,一座没多与众不同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