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过来为阮斐换新的一瓶药水。
想到昨晚的约定,阮斐拿出手机给王甫传简讯,告诉他她不能再去图书馆。
哪知不到五分钟,王甫竟迅速出现在她面前。
他消瘦的脸颊沾染了红晕,似是一路跑来。
“阮斐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
“我去给你买粥和饼。”王甫胸膛仍在起伏。
“不用,”阮斐看王甫表情深沉,改口说,“你先歇歇再去。”
没有异议地坐在她床榻边,王甫眉头紧紧拧着:“怎么突然生病?”
阮斐笑笑:“谁知道呢?”
王甫语气很低落:“你脸色好难看。”
阮斐用另只手摸了摸脸颊:“很丑吗?”
王甫认真摇头。
阮斐轻笑。
之后每天挂点滴王甫都会陪在她身边。
阮斐很少生病,可这次病期却格外的漫长。
王甫担心她输液无聊,特地到图书馆借了几本书,供阮斐消遣。
其中有一本书叫《莫斯科绅士》,讲述沙俄时代的一位伯爵,因为“十月革命”,伯爵被判处在一座大酒店度过余生,且不能踏出酒店半步。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文字间处处营造着伯爵热爱生活的生命力。
就算被困酒店,他依然从容不迫,讲究生活。
书里为了突出伯爵的生活品味,运用大量笔墨详细介绍了世界各地的红酒美食。
阮斐脑海里本该出现一个典型古代欧洲人的形象,他有着打过蜡的像海鸥翅膀般朝两边支开的胡子,六英尺三英寸的高挺健壮身躯,或许还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但阮斐眼前却浮出另个男人的面貌。
他也很高,却不如伯爵健壮,并不是说他身体不好的意思,事实上他虽清瘦,却是很有元气的清瘦。
他的眼瞳漆黑,阳光下会变成漂亮的琥珀色。
他同样热爱着生活。
爱好美食或烹饪的人似乎都是如此。
“你首先得尝尝那汤。那是用鱼骨、茴香和西红柿煨出来的,带着浓郁的法国普罗旺斯的味道。”
《莫斯科绅士》里有一段这么写着。
阮斐觉得,那日在冀星山别墅,裴渡之在厨房用红酒、薄荷和番茄煎出的牛排,同样带着浓郁的普罗旺斯的味道。
她闻到了。
“阮斐,”王甫突然小心翼翼地喊她,“你在想什么?”
阮斐蓦地回神,朝王甫扬了扬手里的书籍,她笑说:“我在看书呢。”
王甫跟着笑笑,没有拆穿阮斐的谎言。
神色悲沉地垂下头,王甫眼中弥漫着失望。
他知道阮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中,她眉眼时而透出忧伤,时而又氤氲着薄薄的笑意。
像是在怀念什么。
显然这份记忆已经完全控制她的思想。
哪怕他坐在这里,她眼底也没有他的半分影子。
王甫沉默地拿出个苹果,他埋头削果皮,音色很平静:“阮斐,我很怀念以前的高中生活。那时的你好纯粹,脑子里想的只有念书,除了念书,你还经常在校园角落照顾花草,你会对它们笑,笑得很灿烂。我记得很清楚。”
阮斐抬起下巴,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王甫瘦弱的肩膀,和挡住眼睛的漆黑头发。
她笑笑说:“我现在和以前过得差不多,你是在担心我吗?你别多想,等我病好,我还是会好好学习和照顾花草的。”
王甫动作有片刻停顿。
然后,他静静嗯了声。
走出医务室,王甫不经意问:“你明天还来医务室挂点滴吗?”
阮斐说:“后天傍晚再来一趟就结束。”
王甫点头:“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