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会是谁呢?
王大串的位置离门比较近,自觉地甩着肥膘去开门。
只见一位外面站着一个年纪六十出头的老太婆,她哆哆嗦嗦地,一手撑在门框上,仿佛站不稳,背后背着一位添手指头的小丫头片子,模样瞧着不怎么讨人喜欢,就连出口的话都夹杂着地方音,一时半会没听懂。
老太婆掂量了掂量话,重复道:“我是来找我儿子的,叫顾建宇,他是不是住这里啊?” 暑假补课已经开始了好几天, 钟从余早出晚归,并且经常被老师点名留下“加班”,大多数同学选择了住读, 只有他这根二楞子坚持走读, 一根筋横闯过去抵死观点, 无论谁出面也拽不回头。有时候生怕他会嗑死在哪面墙上, 然后壮志凌云地举起一只手高呼:“吾命休矣!”
……
来来回回两头跑,这小子居然把个子往上冲了一截, 九分裤变成了七分裤,和原地踏步的顾迟拉出了不那么明显的差距,远远瞧去,和一年以前那只对人只会瞪眼的小余儿出入盛大。
“迟早会有出息。”顾迟心想。
而在钟从余看来,自己好不容易回了家, 要么累得倒头趴下,要么是顾迟已经早早地睡着了, 一点相处的空间都没有。
他寻思着,不对啊!
这不就变得和以前那些破破烂烂的日子差不多了吗?
不行!
绝对不行!
继续下去会让人思念成疾伤筋动骨乃至发疯自/尽而亡的!
得!想!办!法!
钟从余刚给顾迟发完晚上又不能按时回家的消息,下一刻,不只是哪根筋搭错了, 整个人都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跟着顾迟没学会做饭, 也没把九级生活残废的现状改善半丝,唯独学会了如何跟着花样作死。
“凭什么我要留下来?”钟从余心道,“我就要回去,我就要见他, 作业晚上再做, 谁也不能拦着我。”
少年初尝“情”字,既想每天沉浸在甜甜腻腻的岁月中, 巴不得每时每刻腻歪在一起,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展现在他眼前,也害怕突然说开的关系和一不小心让距离变得太近,把一切都变味了。
钟从余其实在这一方面特别不自信,破天荒地生出一肚子忧肠来。
胆小,又放肆。
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必须要循序渐进,有效,温和,且懂得分寸。
头顶上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可以笼罩半边天的烟花绽放在上面,把有些发黑的天色猛地提了上来,乱停乱放在路边的机动车辆集体叽呱乱叫,钟从余猛地一抬头,从神游当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药店门口。
“哟,稀罕啊,最近没什么节日,估计是哪家小伙子给小姑娘求婚吧。”药店老板探着脑袋往外瞄了一眼,然后才问道,“小伙子买什么药啊?”
钟从余:“止咳的。”
最近顾迟那嗓子总是不安分,叫他记得买药,口头答应,动作上却毫无进展,如果被当面问上,也只会咿咿唔唔地敷衍过去,钟从余心想,还要我亲自出马,看把你惯得!
药店老板带起老花镜:“哦,我找找啊……”
外面还有喧闹声传来,听着喜庆,男生女生的都有,可能真的是求婚。
“那个……”钟从余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没有搭在准确位置上,居然对着这位看起来跳个高都成问题的老板问道,“求婚这东西,必须得放烟花?”
老板高深莫测地嘿嘿笑了两声,端起架子:“烟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你要召集你的朋友,选一个地方,告诉你喜欢她,要说出来,让她明白到底有多喜欢,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表现清楚,时不时地重复一下想法,懂吗?一看就是没有女朋友的小屁孩,拿着,一共十九块九,一天早中晚三次,饭后吃。”
钟从余:“……”
出店后,钟从余把目光落在那还在炸的烟花。
时不时地重复,还要表现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