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只四处乱叫的疯婆子变成了一头学会伸缩的笑面虎。
平时他们互补干扰对方,最多也就顾老太抬不上来水桶,换灯泡,拧不开酱油瓶盖……和没钱的时候来找钟从余。
钟从余倒不是那种一边帮忙作死一边甩脸色的人,他做起来反而会很认真——就是全程不说话,或者问一句答一句,连一个废字都不多给。
因为他只记得顾迟给自己说过:“好好相处,其他不管,反正别折腾事,要折腾也得等我回来了再说。”
氛围沉闷得让人冒汗,顾老太在心中发誓,除非真的没办法,否则绝对不来吸这木鱼周身的冷空气。
但也有一些听意外的地方。
有一次,顾老太打算洗衣服,正好看见被钟从余甩在脏衣篓里面的校服外套,善心发现,就顺便拿过来一起丢脸盆子里混合着洗衣粉发酵着。
许艳艳在厕所洗澡,忘了拿衣服,扯开嗓门吼奶奶。
而钟从余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一看见自己的衣服和一堆不明生物混在一起,满脸的狂风卷落叶,眉间就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动物本能似的开始抗拒起来,心道再也不穿了!
顾老太擦了擦手过来:“吓死个人!怎么走路没个声!?”
“你洗我衣服干嘛?”钟从余质问道。
“帮你洗还不好了?”顾老太觉得他这火来得莫名其妙,“你知道哪件是你的不?我把你的和那小兔崽……小迟的混合在一起洗了。”
钟从余一听到顾迟这两个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所有怒火突然没了,像是被一盆水从头淋到脚,还在冒白烟,指尖都颤了一下。
甚至……还有点开心?
顾老太:“喂!问你话呢!你俩外套一个码的,我不知道谁是谁的,你分得清不?!”
“嗯。”钟从余重重地答了一声,便转身回自己房间。
许艳艳从门外探出个头开,她对这两个大哥哥充满着好奇,但又不好明面上跑过去一探究竟,就只能像这样一直在背后远远地坠着。
直到三天后。
那是一个大清早,钟从余终于收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信息。顾迟依旧传了一张自拍过来,还是那个傻逼剪刀手,和占据整张屏幕的脸,不过人看起来居然瘦了很多,还晒黑了一个度,有点健康色的既视感。
——想我不?马上我就到家了,下楼接我啊! 钟从余连忙抬头看了看屏幕上方的时间, 发现距离顾迟发来消息已经过了七分钟。
也就是说,自己对着这条短信发了这么久的痴呆?
这段期间在干嘛?
钟从余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把神识从页面里面拉出来, 本想着收拾收拾就下楼去等着接人回来, 可能是脑袋还有些许残留的不清醒, 连起个身都撞桌角踢凳子腿的, 笨手笨脚鸡犬不宁,仿佛终于从一场大梦之中惊醒过来。
结果在无意间看到看清自己桌面上放着的是什么书的时候, 吓得又一屁股跌回了地板上,
许艳艳管理不住好奇心,又探个脑袋进来,睁这一对牛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最近感觉她闲来无事就天天在门外候着,稍微听到一丝异样, 就要来例行检查。
钟从余:“……”
钟从余语气不善:“出去。”
小丫头甩着一头的鸡窝黄毛发型,也不觉得男女有别, 毫不害臊地溜了,然后站在不远外,转身,大言不惭地继续盯梢。
而事情还得从前一阵说起。
那时候钟从余的暑假已经去掉一半了, 顾迟却连一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有两天音讯全无,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活生生地把小余儿气成了一只鼓着腮帮子天天瞪人瞪眼的怨妇,一天到晚像只刺猬一样到处扎人, 又没法和其他人述说真实苦衷, 直到某一天,意料之外地和这个小女孩对上了眼后, 他决定每天允许自己发泄三句怨言在她身上——反正小屁孩连毛都没涨齐,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