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从余只是礼貌性地回答,没侧头看他,一把拉过顾迟的手,十指交叉的时候还紧紧地握了握,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迟任由他拉。
同时,他也隐隐约约地在心中猜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上个月,钟从余就是在这栋楼的走廊里面告诉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这人到底是有多不要脸,才能在气走原配的同时,还恬不知耻地跑来找小孩?
缺孩子吗?缺的话找你家小三生一窝呗!
想到这里,顾迟强提一口怒气,脚上立马加快速度,赶到钟从余身后就一下圈住他的肩膀,催促道:“哎呀你快点,待会儿别人就关门了。”
“等等!”中年男人追赶上来,“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顾迟摆摆手:“年轻人的娱乐项目,上了年纪的大叔你还是回去喝养生茶吧!小心肾虚!”
男人一个健步上前,猛地抓住钟从余的手臂,语气还是那么强势:“小余,今天就只有爸爸一个人来,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吃晚饭我想和你说点事情,要是你不在意,你同学……也可以一起。”
顾迟听着他那半要挟半邀请的语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钟从余被抓住后就没动了,整个画面突然就这么僵硬了起来。
男人:“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妈去哪儿了吗?”
钟从余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明显微微放大了片刻,牙齿快把嘴唇要出血了,他回头望了男人一眼,又立马扭回去。
顾迟感觉自己怀中的肩膀骤然落了下去,像是把憋在胸口好几个月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去,即使在这个灯光昏暗的地方,也无法掩饰下半张脸的苦笑。
也对……总归是要面对的,也就是措不及防和有所准备的区别而已。
钟从余:“就吃个饭,说完就走,我晚上不会跟你回去。”
男人点头。
顾迟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候干些什么表明立场,思前想后,他干脆走上前,一巴掌拍开了男人抓住钟从余手臂的手,响声格外清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司机从车窗探出一个脑袋,看着自家完全懵圈了的老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去吃饭的路上,钟骏驰,也就是钟从余的父亲自动坐去了前座,将后排留给他们二人,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顶着一副哭丧脸,只偶尔能听见司机换挡的声音。
气氛莫名压抑。
顾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什么不妥,他伸手在钟从余的大腿边上掐了一下,将后者端正的坐姿打破,然后眨了个眼。
他心里盘算着:“要是这大叔敢扯题外话,我就拉着钟从余直接走人。”
车内残留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是那种捂着鼻子也能从皮肤里面渗透进去的恶劣,闷得人心慌。
等车停在饭点楼下的时候,顾迟都还在构思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溜到马路上打车回家。
“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看。”钟骏驰让服务员直接把菜单递给钟从余。
钟从余此人不吃软也不吃硬,只吃让自己服气的东西,他丝毫不接受好意,又转手把菜单丢给顾迟,直接切入主题:“我妈去哪儿了?”
顾迟,作为一个厨艺能碾压楼下管子一群大妈的男人,只需要略扫一眼,就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只有花样没有食物实质灵魂的奢侈店,根本没法垫肚子。
还是等待会儿回了家热饺子吃吧,回去的路上买一瓶芝麻酱。
“你妈……她出国了,走的当天就出国了。
钟骏驰给人的感觉其实和钟从余特别像,疏远,不近人情,像他们对于藏在骨子里对肮脏事物的拒绝,哪怕是提起相伴自己十几年的妻子语气也热不了多少,甚至连眼里都不会闪过任何涟漪,跟聊到陌生人的态度没两样。
但钟从余又比他多那么一些执拗。
纯白无瑕的雕塑品只会让人去心生敬畏,而如果稍微染上一两点凡尘味,群众就会去深入专研里面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