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指捏在脆黄的信封上,慢慢地将它们叠成一摞,装进盒子。
她跟太宰治?
万隐迦夜垂着眼睛。她跟太宰治是偶然认识的,就是一拍即合才有了牵扯。
“太宰先生收留了被海浪拍到岸上,身无分文并且示意的我……就是这样。”
“哦……”
少年人的眼睛随着万隐迦夜的手指尖的移动而转动,他撑着下巴,颇有些漫不经心:“昨天是找到家人了吗?”
万隐迦夜微微一笑,点头:“姑且算是吧……不过我忘记的东西还是——”
“这些信是很重要的东西。”中原中也打断她。
万隐小姐的新的家人——那个管事的青年,啧,跟他也是半斤八两,涉黑非法组织。
“啊?啊……嗯。”
万隐迦夜终于收起最后的一封,盖上盒盖,铁皮盒子上着深色的漆,静静地被放置在桌面上。
这里面是两个人的通信,其中一个人就是她,但是对于上面她曾经写下的东西,是一点也不记得,这种感觉叫万隐小姐非常糟心。
她隐隐的知道自己有地方改变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那,万隐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对方问。
“打算……”万隐小姐想起她说要回去带手信的人,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曲起:“一会把这些东西还回去,然后……回横滨吧?”
万隐小姐自从被花子小姐从墓地里掘出来以后,每日每夜无一不想重新变成人类,摆脱‘鬼’的桎梏。
但是现在出了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万隐迦夜回首过去再展望未来,才突然发现自己实际上从来没有过什么雄心大志又或者一个简简单单的目的。
她向死而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万隐迦夜突然抬眼,想去在中原中也的脸上找到一点自己还尚存于世的证据。
只是这一眼望出去,却直接撞进少年人蔚蓝的眼睛里,他的手托着下巴,挡住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中也先生在看什么呢?”
中原中也避开,他在看她的眼睛。
太宰治很早就承认,第一眼看见万隐迦夜就知道,这个女人深陷泥潭,她偶尔流露出来的迷茫跟脆弱加上她那张漂亮的脸,足够激起一个人的保护欲。
万隐迦夜强势了一百年,就算是当年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宇智波斑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都透着一股子坚定。
她或许都意识不到,比起自己平日里装模作样的温柔小意,不经意间的这种眼神,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没什么。”中原中也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什么时候去还东西敲对面的门,我开车送你。”
万隐小姐坐着没动:“谢谢。”
等人走了,整个空间又剩下她一个人,才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万隐迦夜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抱着那个铁盒子。
沉寂了百年的眼泪,几乎要将这个女人淹没到窒息。
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生死奔波,而要是脱离这两样,那‘人’还能算作人吗,显然是不算。
你看万隐迦夜。
她拥有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不曾用都得东西,譬如美丽、知识、技巧,又或者受人宠爱的天赋,又或者这些根本的东西:长生不死,无限时间。
她们这一族的长生鬼,说是‘鬼’被算成蔑称也是可以的,其实,这又跟神明又什么区别??
可惜,万隐迦夜脱离了‘神’的范畴,她失去了永远理性的灵魂,用她母亲的身体当做祭品,堕回人间,成为被世俗红尘层层缠绕的芸芸众生。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美月小姐在她的百年里,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许花子小姐说的是正确的的吧,这本来就是个诅咒,在痛苦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