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想,锖兔也记得,她要跟着他一道来,原本也是为的这个。
来人摘了斗笠,在门口将上面的雨水跟湿气抖落,露出一副带笑的爽朗男性面容来。
来人一头削短的黑发,右脸上带着两道疤,解开雨衣,露出里面漆黑的诘襟,上面金色的扣子反而是这一身衣服里唯一的亮色。
“打扰了,在下是鬼杀队丁级队员,夈野匡近。前来奉命接洽迦夜小姐,请问鳞泷先生在吗?”
他对屋里唯二的两个孩子如此说,他先前受了命令,这几日才赶到雾狭山这边。
锖兔将这个陌生男人的面容映进眼里,开口道:“鳞泷老师下山去了,估计雨停才会回来……不过。”
“嗯?”
“迦夜在。”
富冈义勇看这个鬼杀队的人,他想是不是自己以后也会穿着这样的衣服。锖兔则承担起招呼客人的重任。
可他一想在屋里熟睡的少女,一时间挪不动脚去叫她出来。
他比富冈义勇来得早,看见这人的第一秒就知道,要来的总该是来的。
“夈野先生,请稍等一下。”
“好,麻烦了。”
锖兔走进今天刚被万隐小姐收拾出来的卧房,他轻手轻脚地推开纸扇门。少女合着眼睛,金色的眼睫微微颤抖,大片的金发映着少女白嫩的面庞,看起来就像放在玻璃窗里的洋人偶。
就像初次见面那样,她一直是那样。
雨还在继续,拍开泥水的声音顺着石板与木脚传进少女的耳朵里,锖兔在她身边蹲下来,伸手挠了挠小姑娘微微合拢的手心。
他不知道在哪看见过,人在睡着的时候最容易受到惊吓,而通过手心唤醒他人,是最不容易吓到的地方。
他的指尖不似刚从雨幕里逃出来时的温凉。
正处于精力旺盛年纪的男生,又加上这一个月的勤奋锻炼,有了火源的烘烤,体温上升的总是快的。
他将指尖上火焰的热度抹在她的手心里,顺着掌纹滑下去,微硬的指甲盖磕在上面,万隐迦夜感觉到异样,手指微动。
“迦夜,迦夜,醒一醒。”
少女睁开了眼,浅色的眼仁映着少年温和的容颜,被人叫醒的坏脾气在看见这张脸的一瞬便被压了下去。
懵乎乎的脑袋让万隐迦夜只消得看了一眼就侧过了头,她的眼睛贴着最低的地方,从地面上数在榻榻米上因为时间松散起毛的纤维。
半晌,才合上了五指,将少年没有抽走的手锁在了手心里。
他一愣。
万隐迦夜总说锖兔是个好脾气的人,但锖兔也就跟普通的十几岁的男孩子一样,直来直去,带着点男生的血性,怀抱着对自己生活的热度。
他偶尔流露出来的,被万隐小姐抓住的温吞跟黯淡,那才是少数。
就像现在被她漫不经心,只是合拢手掌就能抓住的手一样。
“真温柔啊,这种叫醒方式。”她没有动,锖兔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有客人来了……是,你一直等着的人。”
他告诉她,她却没能一时间理解那是什么人……等后来知道是怎样的以后,万隐迦夜自己却稍微生出了一些抵触。
就像学生盼着开学,等真正要收拾东西去学校以后,生出来的那么一丝丝抗拒。
姑娘动了动脑袋,看自己身侧坐着的少年,要求道:“是吗,那锖兔把我拉起来吧。”
“呵……”他为小姑娘的撒娇而笑,手上回握,用力一拉。
依言,万隐迦夜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自己的身后,“是鬼杀队的人吗?”
“嗯。”
“锖兔。”万隐迦夜看他,叫了他的名字。
“嗯?”锖兔面上无碍,微微外头:“怎么了?”
她却摇摇头,“没什么,算了吧。”
锖兔不知道自己这点些许的异样被她看在眼里。就算是装作不在意又怎么样,还是逃不过在这方面是个中高手的万隐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