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鹿摆摆头,缓了好一阵才站稳。旁边和水泥的大爷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冲他喊道:“娃子,我给你拿瓶口服液,莫中暑了!”
简鹿回头裂开一口白牙,笑着说:“不用,我还行。”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情况很好,简鹿抱着砖又加快了速度,在烈日炎炎下健步如飞。大爷看他这么精神,才放下心和自己的水泥。
简鹿搬完一趟砖,挨着阴凉地回去的时候,才听到前面一阵骚动,一堆戴着安全头盔的人——这几年还有包工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围成圈七嘴八舌的朝这边走过来。他拉住要去看热闹的工人,问他:“什么情况啊?”
工人甩开他汗津津的手,朝那边扬扬下巴,说:“我也不怎么清楚,上午听包工头说是开发商那边要来人,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开发商长啥样,指不定我以后也能当开发商呢。”
他俩正说着,一堆人就快走过来了。简鹿个子高,踮脚往里面探了探,扶着墙差点没倒下去。
是穿着简单白衬衫的林深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抿着唇不说话,偶尔对某个人的话点个头,一直安静的往前走。身边有人给他撑着伞,但不时的仍有几缕阳光钻进伞下,热烈的亲吻漏在外面的皮肤。
简鹿的目光几乎是比盛夏的太阳光还炽热的黏在林深时那几寸被晒到,微微变成粉红色的皮肤。林深时敏感的注意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目光,他抬头,顺着视线过来的地方看过去,眼尾鲜红的小痣也随眼睛的动作跳跃了一下。
“!”
他看过来了!
简鹿一秒松开扶着墙的手,一时不稳,往外跨了几步,暴露在灼人的太阳下。
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简鹿还没来得及对林深时笑一下,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头磕在泥巴地上扬起一股灰尘时,简鹿想的是,又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了。
昏迷中简鹿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没一会儿就进到了一个凉快的地方,胃里难忍的呕吐感都因此被抚慰,平静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时,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入眼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
简鹿猛的坐起身,心里慌得不行——进一次医院,别说这十天的工资没了,这个月还能不能攒下钱来都是个未知数!他一动手,就想拔掉针头,一旁打盹的大爷吓得一哆嗦,赶紧按住他:“你个瓜娃子!莫乱动莫乱动,你想死是嘛?”
简鹿哭丧着脸:“大伯,我连买藿香正气液都舍不得,我哪来的钱付医疗费啊!”
正当简鹿哭诉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病房外传进来,于仲夏天的闷热烦躁而言,无异是潺潺流淌着的高山溪水,令人心神舒畅。
“医疗费我已经付了,你不用担心。”
林深时提着果篮,换了一身衣服,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看向简鹿的眼睛清澈见底。 简鹿停下了和大爷的争执, 呆愣愣的坐在病床上, 看着向他走来的林深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深时把果篮放在小桌子上,沁人的果香沾了一点在他身上,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
大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不好意思和两个小年轻待在一个屋,尤其刚来的这个听说还是开发商的儿子。他窘迫的搓搓手, 对简鹿憨厚的笑道:“叔回工地去,你搁这儿休息好, 不急上工。”
简鹿迷蒙着胡乱一通点头,事实上他根本连大伯刚刚说了些什么都没仔细听, 满心满眼只装得下眼前这个清风明月的人。
该、该跟他说什么啊……他还记得我吗?
简鹿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终闹得满头大汗也没想出该怎么开口。林深时安静的站在一边,见他莫名其妙的出了不少汗, 抽出一旁的纸巾递给他:“擦。”
简鹿颤抖着伸出手,接过纸巾时又一次不小心的碰到了林深时的手——和记忆中一样, 依然是冰凉滑腻的触感, 在炎热的夏天很让人上瘾。他像蜗牛一样,小心翼翼的伸着触须,试探道:“你还记得吗,我是……简鹿。”
林深时本来站着在想其他的事情, 突然被搭话,愣了一愣,带着迟疑的目光看向简鹿, 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的点下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