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非手头的动作一顿, 几乎同时, 眼里星光也跟着坠落。
而姚絮楠现在心有所想, 耷拉着眼皮,根本就没有发现顾亦非的异状。
顾亦非漫不经心的把信纸塞回信封, 沉着的脸,似有红霞晕开, 又渐渐隐没。
而他的眉宇间满是不耐, 他看着姚絮楠, 镇定自若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竟然还要我处理这样的事。”
“可你不是游刃有余吗?而且, 就是看一下, 也不费多少时间的。”姚絮楠没了底气地说。
顾亦非看着烂好心的姚絮楠, 忽地笑了:“我是不是还要给她写个已阅,又或是修改批复?”
“也不是……”
姚絮楠没有多少收情书的经验,她当时是觉得好心,觉得不能辜负了那个女生, 但现在一想,却又觉得,是挺麻烦的。
难道要对每个喜欢他的人都有所回应?
顾亦非又不是皇帝,何必每张都去朱笔批阅呢?
顾亦非语气发出鼻音轻笑,反问:“你还挺委屈的?”
姚絮楠是替那暗恋女生委屈,见顾亦非又不知道从哪儿拿了纸巾擦手,就觉得更委屈了。
“不委屈,又不是我给你写的。”她小声嘀咕。
顾亦非的听力很好,没错过姚絮楠的话。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冷笑转身。
姚絮楠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顾亦非勾起唇的讥讽,又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明明没有错,但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乱。
就好像,她无形中做错了事。
唉,男人心,海底针,难猜。
顾亦非到了校门口,去姜颂承汇合,一路上有些心情不稳。
懊恼和窘迫啥时间冲破他冷静的伪装,竟然弄错了!
他想要做点什么动作来挽回,又或者是在心里重演一遍刚才的场景,这样能让他稍微缓解,让他觉得刚刚那发生的每一帧画面,都显得没那么尴尬。
他怎么会觉得姚絮楠有正常的审美呢?
她分明就是个小瞎子。
顾亦非脚下飞快,他走过灯火和黑夜交叉的树林。
树林另一边的操场,是各种鬼哭鬼叫。
今天坝坝舞的领队教起了鬼步舞,长长短短的小腿儿在地上滑动。
小领队嗓子敞亮,‘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在前面领操。
一群大爷大妈跟着跳,本就僵硬的身体在这样的运动下,一会儿断脖子,一会儿断脚,场面尤为血腥。
平常顾亦非还会多看两眼,而今天他却没心情。
忙碌的他从记忆里抬眼,思来想去,根本没有为自己的面子找到任何可以粉饰的理由。
夏夜烦杂,偶尔还有蝉鸣挂在梢头唱响,路上又传来些许声响。
某些大树下坐了校职工家属的老爷子,下棋、打牌。
欢声笑语间,夹杂着几个鬼影。
老爷子穿着工字背心,扇子也停了,说这儿跟风水宝地一样,凉快得很。
鬼大爷摇头鄙夷,看着面前的臭棋篓子,恨不得亲上阵。
顾亦非稍稍转移了注意力,看见一群鬼和人和谐相处,总觉得画面诡异,他没有过多去想,飞快出校。
校门口,姜颂承和一个七班的男生早就等了一会儿了。
姜颂承看着手表,手又操在兜里,灯光下,他一贯带笑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侧影更加深邃。
顾亦非自转校过来,就跟人杠上了。
原因无他,他抢了姜颂承的风头,分了姜颂承一大半的暗恋者。
小女生们可能不会把喜欢二字挂在嘴上,但谈论顾亦非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男生们之间的关系就那么奇怪,明明平时也不是很看重的东西,突然丢了一大半,就跟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于是,主动挑衅和被动接受的两人,在这几年间关系也就这样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