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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飘飘洒洒的小雪下了一日,苏家上下个个愁得不行,生怕明日天儿不好耽误了大姑娘出门的喜事。
十一月二十六日,宜嫁娶。
迎亲时辰是午后的申时二刻,不过辰时不到,天才蒙蒙亮,灯火通明了一夜的苏家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林你们几个赶紧把路上的积雪都打扫干净,陈庆家的,你带几个人去把那红绸上的雪都抖落干净了,那湿了的就赶紧到库房领干净的出来,还有扬子那边儿,你赶紧去灶上叫人烧水泡茶,别耽误了!”今日穿了身暗红夹绸细棉袄子,梳得板板正正的发髻上带了一支鎏金喜鹊闹枝发簪并一朵两指大小红绸花的宋婶子站在院中,一一点人各自忙活起来。
“今日可是大姑娘的大日子,府上娇客多,你们进进出出的都要警醒着些,别得罪了贵人。”宋婶子如今帮着苏氏管内宅,勤勤勉勉又不曾徇私,在苏家众多仆人中还是很有威信的。
个个身穿暗红色衣裳的仆人自然晓得轻重,自然是紧绷着精神,垂手敛容,齐声道:“是。”
再说第二进的东跨院中,却还是静悄悄的,灰蒙蒙的天儿掩盖了阳光,静悄悄的闺房里还未亮起烛火,雕花大床上盖着锦被的少女还未醒来,透过纱帐只听得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扇纤长而弯曲得幅度正好的眼睫毛微微扇动,少女才缓缓睁眼醒来。
躺在床上,幼金依旧还有些睁不开眼,昨夜想到今日自己就要出嫁了,前后两辈子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就莫名开始紧张,然后失眠到凌晨才睡下,如今只觉意识尚未清醒。
“姑娘要起了吗?”外头守着的秋分听到里头有动静,便悄悄地开门进来,见大姑娘半睁着眼还躺在床上,走到床边屈膝,打起纱帐,柔声问到。
看了看外头尚未大亮,还有些迷糊的少女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前头全福太太已经到了,太太在花厅招呼着,姑娘要不再歇息片刻?”虽然室内光线不清,不过秋分还是看到了大姑娘眼下的乌青:“今日怕是要闹到半夜呢。”
幼金想到上回幼宝还有上上回幼银的婚礼,宴席都是到晚上□□点才散的,便也点点头,道:“我再睡半个时辰,你到点儿了再来叫我。”
说罢就合上了眼,一边想着自己真是有史以来最悠闲的新娘子,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秋分见大姑娘睡着了,便轻手轻脚放下纱帐,然后悄声出去,留下一室静谧。 再说肖家那头, 也早已处处妥当, 肖临瑜则是激动得几乎一晚没睡, 可眼下也不见乌青,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换上衣柜里用金线掺着绣出来的喜袍, 又换了支红玉束发簪,真真是面如冠玉。
“如今才巳时, 前头要未时才出发, 你倒是心急。”于氏今日穿得是暗红妆花缎袄裙, 发髻上、两耳间以及双腕均以赤金镶宝石首饰妆点, 十分华贵。示意小儿子拉长子坐下:“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可别失了分寸。”
虽然今日是儿子大喜,可她肖家如今可是郡公之家,在洛河州那可是没人能越得过她们家去, 若是让外人瞧见长子这迫不及待的样子,郡公爷的颜面可就要扫地了。
于氏虽也欢喜, 不过还是比多年夙愿成真的长子淡定许多, 毕竟她还是要维持她作为当家主母的威严与肖家的名望。
肖临风这辈子还是第一回 见到长兄有这般迫不及待的猴急样子,已经十八却还无意中人的他一边拉着长兄, 一边心中还偷偷笑着:“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曾想长兄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孩子大喜日子, 欢喜过头也是有的。”坐在首位的宋氏笑吟吟地护着长孙, 她今日穿了身万福暗绣衣裳,抹额上镶的是顶好的翡翠,手腕上戴的镯子瞧着与抹额上的那个倒是一个料子出来的, 尽显老人家的尊贵与气质。
除了在朝为官日日要点卯的肖二爷赶不回来,肖家两房齐聚一堂,人人脸上都是或深或浅的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真是热闹得很。
用过早膳,又用过午膳,收到请柬的人家有来得早的已经过来了,肖家的接亲队伍终于在肖临瑜望穿秋水的盼望中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