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奇怪的,你就是近乡情怯罢了,别想太多。”白楚放柔了语气,笑道,“还记着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么?只要把话说开了你就是尽人事了,其余的,都看天命吧。”
话虽这么说,但白楚也不可能青天白日地就把男子往长姐闺房里带。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原主出阁前居住的菡萏苑。
见着全貌,沈瑜之眉头又皱了起来,菡萏苑是一座在普通不过的四四方方小院子,严格来说就原主一人住着已经足够了,尤其她没出嫁时,张氏也好,白音华也好,常常给她送些精致摆件或者衣裳首饰过来,自然不能说贵重珍宝,但从面上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当然了,白楚华出嫁后这些面子情就没必要了,这会儿菡萏苑清清静静、普普通通,唯一的人气儿就是不大的院子里来来回回打扫的几个下人,没有多偏僻零落,但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与方才慈和堂中的热情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瑜之自小一应事物都是最好的,如今的菡萏苑哪能入他的眼,心里越发觉得是白家有意怠慢白楚华。
“你之前就住这儿么?”
闻言,白楚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知道看见他眼神中隐隐显露出来的同情,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好笑,托张氏要面子的福,原主虽然活得有些憋屈,但要说受多大苦遭多少罪也算不上。
“此处清幽干净,冬暖夏凉,其实住着挺舒服的。”白楚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那边沈瑜之却不信,看着她的目光愈加怜惜起来,他倒不觉得是张氏故意为难她,人心本就难以捉摸,白楚华以往性子内向又不出头,但凡上位者忽视她一时,下人们就能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起来。
怪不得她对他什么都不要求,就盼着能在沈家过得安稳自在。 白楚也懒得去照顾沈瑜之发散的脑洞,自顾自往菡萏苑内走去,还没等进门,就见着对面翠意萦绕的藤蔓下,款款走出一道优雅纤曼的身影来。
身着烟柳色暗银蜀绣莲青月华衣裙,腰侧束以乳白菱锦的珍珠玉带,莹润生辉,更衬得清丽出尘。风髻雾鬓上镶以如意卷云金丝流苏钗,又零散着点缀了几颗琉璃珍珠,浑白圆润,在阳光下闪出五彩的光晕来。
长眉连娟,含情凝睇,肌如白雪,齿如含贝。
单论容貌,白音华尚不及原身,却难得一身风姿韵韵,仿佛是清泉白纸一般清透纯然,举手投足那么微微一动,却又能显出别样扣人心弦的风情来。
算起来,白音华比起白楚华也就大两岁,却能养出这样的气质,怪不得能把原主衬得跟丑小鸭似的。
“姐姐!”
在沈瑜之见着对方,脑海中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之前,白楚先惊喜地唤了一声,笑盈盈地走上前:“姐姐你是特意来找我么?”
白音华向着沈瑜之投过去、盛满了眷恋哀思的目光被白楚挡去了大半,她微微一顿,眼底浮现出几分探究,若有所思地往白楚脸上看去,倏然一惊:
她印象中那个沉闷不起眼的庶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瞩目了?
尤其是那眼尾的一点朱砂痣,原本也有,却不曾有现在这样的灼灼其华,使得眼眸中明澈的光芒显出几分撩人心怀的艳冶。
心头又是惊愕又是怀疑,语气都有些犹豫起来:“楚华?”
“是我呀,”白楚玩笑似地道,“几日不见,姐姐怎么好似不认识我了?”
沈瑜之能这么快接受性格大变的白楚华,是因为他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印象,对于白楚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不同面,他也只以为是自己过去不够关注她才不知道。
白音华却不然。
在这个世上,要说谁最了解白楚华,除了她自己,就是白音华了,就连张氏都有所不及。
“当然没有。”白音华强按捺下所有的震惊和疑惑,扬起温婉的浅笑,同以往一般,温柔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只是你变了许多,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她眉眼生得极淡极柔,仿佛是水墨画中对于美人的最终诠释,微微萦绕的一抹轻愁,如风如雾,润物细无声地就能闯进观者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