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相继离开,赵氏趴到棺材沿上,摸着南宫平的泛青的脸哭出了声音。
南宫平是昨夜吃过晚饭突然暴毙的,七孔流血、李昭容在得知自己儿子是被人毒死的,不顾宫规夜闯甘泉宫。
南宫让看着这个头发花白、迟暮苍老的女人,愣了好长时间才想起她是谁。
李昭容就像一只发狂的母狮,跪匍在地上厉声责问南宫让为何要“赐死”南宫平。
她们母子一直恪守宫规,唯一的死因只是陛下想抹去生命中的污点。
李昭容冒犯天威,南宫让却并没有降罪,他下令让人把南宫平的尸首抬进了宫,所以才会将灵堂设立在良妃的宫殿里……
良妃马氏打发心腹去请了好几次,六皇子南宫烈却左等右等也没来,直到殿外传来一声唱和:下了早朝的南宫让来了。
良妃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忙起身向外迎去,众人跪了一地:“参见父皇。”
南宫让:“都起来吧。”
所有人都将头压的低低的,唯有南宫静女直视天威,她看到自己的父皇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南宫让环顾一周:“姝女和烈儿呢?”
四九回道:“灼华殿下日前偶染风寒,御医告诉负责传旨的奴才,灼华殿下热症外显需要卧床几日,不易入宫。六皇子已经派人通传过了,想必也快到了。”
南宫让点了点头,按着太阳穴揉了揉。
“你们的皇兄英年早逝,今日把你们都叫来就是让你们最后再看看他,从前……”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唱和:“六殿下到。”
南宫烈迈进大殿一股淡淡的酒气随着飘了出来,他今日虽然穿的不像往常那般华丽,但这身衣服依旧不适合吊唁。
良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南宫烈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南宫让,心凉了半截。
南宫烈昨夜醉宿花巷,府内下人接到圣旨跑了好几家才找到他。南宫烈根本来不及回府换衣服,直到入了甘泉宫听到母后的心腹宫人来禀才知道大事不好。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南宫让缓缓地站了起来,猛地蹬在了南宫烈的肩膀上:“孽畜!”
大殿里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南宫烈重新跪好,不敢声辩。
良妃咬了咬嘴唇,默默地跪到了南宫让身边,后者视若不见对南宫烈说道:“你站起来。”
“是。”
没等南宫烈站稳,南宫让的巴掌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南宫烈的嘴角渗出鲜血、脸颊当即肿了起来。
南宫让怒斥道:“你这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畜生!宫中出了如此大事,你却带着一身酒气盛装而来?”
南宫烈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请您保重龙体。”
良妃跪在一旁黯然垂泪,南宫静女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皇这次显然是真的动了怒,平时六哥再胡闹父皇都会给良妃娘娘几分薄面……
齐颜垂着头,听着南宫让急促的喘息和略微颤抖的声音,欢愉之感姗姗来迟。
隐藏在广袖下的双拳攥得有些发白,四根手指在掌心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直到两个小臂发麻、双拳因脱力不能握紧……
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她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半点端倪。
痛苦的往事一幕幕闪过,临行前阿爸按着她的肩膀叮嘱她照顾好妹妹,他很快就会找到她们。
母亲担忧的目光和收整行李时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带上、又怕行李太重成为她们姐妹的累赘,一样一样斟酌着挑拣出来。
巴音骑在马背上,小小的少年眼中跳动着仇恨的火苗:安达,他们杀了我阿爸,我要回去……
穷途末路分别时,小蝶那声长长的呼唤:哥哥……
就是这份痛啊,南宫老贼你也来尝尝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先用你最瞧不上眼的儿子讨些利息。
“父皇!”
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齐颜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她从回忆和癫狂中抽离,看到南宫静女冲上前去抱住了南宫让的胳膊。
“父皇别再打了,六哥已经知道错了,大哥去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您保重龙体。”
南宫让看着爱女,又看了看其他几位儿子,跌坐到椅子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多岁。
他一直视南宫平母子为他一生的污点,这么多年了从不待见他们母子。
若不是昨夜李昭容冒死闯宫,他恐怕已经忘记了有这号人的存在了。
看着李昭容头发花白的老态,南宫让愣了良久: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那个丫鬟对上号。
虽然年少的记忆也模糊了,但他依稀记得那个丫鬟尚有几番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