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会不惜性命也要推翻渭国?唯有与主人有着相同经历的齐颜了……
齐颜九岁拜入主人门下,当时连一句完整的渭国话都不会说,更别谈什么礼仪了。
直到她十四岁第一次踏出无名谷,前后不过五年光景:言行举止便与渭国人别无二致,后来更是在一众寒窗苦读的学子中过关斩将,摘得“二元一花”的名头。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丁酉是万不会相信的。
这过程中的艰辛,就连丁酉这个“局外人”每每想到都会心疼齐颜。
他们二人一起长大,自家主人只是惊叹齐颜的“进步神速”却对努力的过程视而不见。
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乞颜阿古拉并非绝顶聪明,她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是用汗水和时间积累出来的。
五年,齐颜从未睡过一个整夜,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熬不住的!
可主人并不在乎这些,齐颜病了她就灌一剂猛药下去,包管三五日就能让齐颜“恢复如初”,起初丁酉还以为主人的医术出神入化,直到他自己也浸身医道才知道主人对齐颜做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她在燃烧齐颜的寿命!用折寿的方式换取齐颜暂时的“健康”,在主人的心中齐颜只是她复仇的工具而已……
好在后来他医术精进,在给齐颜抓药的时候偷偷修改了主人的药方。
眼下齐颜最需要的是静养,保持规律的作息和饮食,不要想烦心事。趁着年轻调理个三五年,或许还能享受常人之寿。
目前来看完全是不可能的,她本就是一个心思重又不善于纾解的人,以女子之身迎娶公主,必定如履薄冰。
丁酉垂首跪在床边,按着齐颜脉搏的手指有些抖。这副十九岁的身体内力犹如腐朽的老树,早已千疮百孔。
南宫静女见御医一言不发,一颗心不自觉的高高悬起,就连呼吸也放缓了。
“御医?”
“啊,臣在。”
“他,怎么样……到底是什么病?”
丁酉整理好心绪,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只好套套这位公主的话,帮她编个病因了。
“敢问殿下,驸马爷是突然病倒的吗?”
“嗯,昨日宫宴还好好的,今早就昏迷不醒了。”
“那……驸马爷昨夜的膳食如何?做过什么?医者瞧病讲求‘望闻问切’,驸马爷这场病来得急,微臣需要了解驸马爷近来的饮食和情况来判断。”
“膳食与本宫用的是一样的,酒是绝没碰过的。旁的……”
她转头看向秋菊春桃,问道:“昨日从宫宴出来发生过什么事?”南宫静女喝的太醉,已经不记得了。
秋菊打了个万福,垂首回道:“昨夜从宫宴出来,驸马爷与殿下共坐轿辇至宫门口,换乘马车。殿下……”
“本宫怎么了?”
“殿下因嫌马车颠簸,驸马提议步行。殿下醉的太深,行路不稳。驸马爷便主动提出背殿下回府。”
南宫静女惊愕的说不出话,努力回忆记忆却很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和齐颜说了很多话,内容也记不清了。
042
景嘉九年上元节
南宫静女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公主府虽离皇宫很近。平日里就算乘坐马车少说也要一刻钟,何况是背个人步行?
殿内丁酉和南宫静女的心情是同样的复杂,丁酉假借诊断看向沉睡的齐颜:这场戏,你演得是不是太逼真了些?如果不知道你的目的和身份,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要以为你对公主柔情深重。
南宫静女有些出神,这人的身体自己多少是知道的。大婚日背着自己下御阶都有些吃力……
而且这人夜不能视,又是怎么在滴水成冰的深夜里,背着自己一路从宫门走回公主府的呢?
齐颜……
丁酉收回了目光,稍稍沉吟:“驸马爷的底子孱弱,这场病大抵是深夜行路寒风入体所致。至于‘昏迷不醒’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可能是劳累过度所致,容臣下先开服方子再为驸马爷行针看看。”
“有劳丁御医。”
“不敢,此乃臣之本分。”
丁酉写好方子交给春桃:“有劳姐姐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以中火将八碗水熬成一碗,用细网滤过端来。”
“是。”
丁酉向南宫静女行了一礼:“请殿下移步偏殿,稍事等候。臣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为驸马行针,还需两只火盆,行针期间要保持殿内门窗紧闭,不要让人来打扰。”
“好。秋菊,差人端两个火盆进来。”
“喏。”
……
殿内只剩两人,丁酉坐到床边从药箱内拿出银针包抖开,取出两只银针捏在手中。
他安静的看着齐颜,自从五年前无名谷一别,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端详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