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商议好行进的路线,沐川与盛济负责把事情通知众人。也有人不服,想去其他地方寻求机缘,毕竟天海秘境只此一次机会,若错过只怕要抱憾终身。
他们中不遑有巧舌如簧者,把盛济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最后抽出长剑,震慑道:“去留随意!但若想留在这里,便要听我们的话,否则拖累大家,别怪我不客气!”
沐川抱着手,微眯着眼,看少年蓝袍熠熠,薄唇紧抿,故作深沉,心中暗笑。他眼尖,忽然窥见盛济前胸微拱,联想到他时不时揉胸口的举动,大惊失色。
难道、莫非……
为了验证猜想,他脚下一个趔趄,假意往前摔倒。
盛济本与他并肩而行,见状连忙来扶。
沐川趁机双手按在少年胸口,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软、软的?
盛济连忙挥开他的手,护住胸口,“你手脚轻点!”
沐川连忙致歉,拱手长揖。
盛济面色稍缓,“也没什么。”
晚上休息时,众人扎好帐篷,两间帐篷,理所当然,三个女子一座,三个男子一座。
分配时,沐川想反驳,看了眼弯腰仔细铺被的少年,话又吞到肚子里,心想,若她有什么苦衷,刻意隐瞒自己女扮男装,我这么贸然说出来,岂不是让她陷于难处?
夜晚的秘境星空绚烂,瑰紫深蓝的幕布上,一颗一颗的星子闪烁,密密麻麻,汇成星海。
轮岗守夜的人员安排好,盛济从帐篷探出头,主动问沐川:“你不来歇息一会吗?等会就是你值夜了。”
沐川笑容尴尬:“不、不用了,我没有睡意。”
“好。”
沐川又道:“你难道想与我同卧一塌吗?”
盛济心中不解:“这又何妨?”
沐川猛声咳嗽,“毕竟你是个……平日还是要注意一些为好。”
盛济不懂他在说什么,出于礼节,点头致谢道:“好,多谢沐兄。”
沐川看着帐篷后的人影,摇摇头,叹了口气。等到守夜之人交换,赵横云弯腰,想爬进帐篷里,被沐川拦腰抱住,“不要进去!”
赵横云:“什么?”
沐川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陪自己坐下,又取出两壶酒,“兄弟,今晚就陪我喝酒吧。”
赵横云接过酒,“你闹什么?我先把盛济叫起来,让他值班啊!”
沐川:“我们两代她守夜吧,人家……比我们小这么多岁,就让她多睡睡。”
赵横云一听有理,没想太多,他与沐川四处游历,经常风餐露宿,没把此事放在心中,笑道:“那好!喝酒!”
夜黑如墨,周围的妖兽早被清理完,此刻万籁俱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响。
佩玉盘坐在高地,把无双插在周围瓦砾上,开始闭目调息。这是她的习惯,就算有了轮班值守的人,她也总会默默守护着。她不放心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上。
身边响起碎石窸窸窣窣的声音。
佩玉睁开眼睛,谢春秋站在她身边,黑衣被吹起,红色纹饰像火焰跳动。
“为何不睡?”
谢春秋道:“我与你一样,也不习惯把命托付给别人。”
佩玉接着闭上眼睛调息。
谢春秋坐在她身边,仰头看着漫天星光,嘴角噙起一抹笑,就好像她当真能看见一般。
长发拂动,红色发带缠绕在她的手上。
她突然开口:“是谢家对不住你们母女。”
佩玉的眉皱了一下。
谢春秋说:“小时候,我见过你娘亲,她是一个很温柔美丽的女子,跟仙人一样。那时候我唤她叔母,常常缠着她与我说睡前故事。”她摩挲着手中发带,“这条发带,就是她替我绣的。”
佩玉这才睁开眼,看着发带上精致的纹饰,沉默不语。
谢春秋道:“过去多少年了,连我也有些记不清。我在人间漂泊这些年,不肯回家,一是失望,二是为了赎罪,但无论我做什么,也不能弥补一二,更不能减轻谢家的罪孽。”
佩玉的声音清凉,像夜风徐徐吹来,“谢沧澜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春秋笑了起来,抬手解下发上束带,泼墨般的长发如流水倾泻下来。她双手捧着发带,微垂着头,“我想将它还给你。”
佩玉沉默着。
发带在风中飘扬,红纹似灿灿的火焰。
她又看向谢春秋,女子头微低下,跪坐在地,身形微弓,像是不胜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