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秋走到霁月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当年所见。
有谢家长老坐在台下,忍不住高声喝道:“春秋,你胡说什么?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吗?!”
谢春秋朝他的方向一拜,“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为了不给谢氏蒙羞。”
待几位证人上前讲述,几件证物陆续呈上,昔日蒙尘的旧事一一浮现在世人眼前。
多少血泪、多少冤屈,都已经过去。
故人埋骨魔窟,自然不可得知,但有些东西,总要被人知晓,总要展露给世人。
真相是瞒不住的。
修士们渐渐安静,会场内,一时静不可闻,连议论声也消失。
佩玉环顾一周,见他们低垂着脸,不知他们中,可有一人,后悔对沈知水的谩骂,后悔对柳环顾的无端欺凌?但她知道,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道歉。
风声大作,乌云密布,已经过了许久。
霁月道:“时辰不早,秘境之事明日再议,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听了,正欲离场,忽然听到一声“慢着!”
伏云珠身着紫衣银甲,腰悬宝刀,墨发高束,像当年伏中行的打扮。
她从人群中走来,经过佩玉时,扬了扬唇,露出抹微薄的笑意。
霁月问:“江城主,有事吗?”
伏云珠双手一拜,抬头摇摇望着几位高坐云端的大能,胸前白甲熠熠生辉,“有,我想状告孤山佩玉,三百年前施展血雾,使百名修士埋骨黄泉,”她的目光猛地锐利,“害我父亲一去不返!”
风雨已来,图穷匕见!
第158章 孤山护短
此言落地,众人皆哗然色变,议论声纷纷。
“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女娃才多大,三百年前她出生了吗?”
“江城主疯了?!”
宁宵立马偏头,望了怀柏一眼,神情关切。
怀柏低声道:“无事。”
宁宵问:“莫非你早知……”
怀柏摇了摇头,静静地看向佩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佩玉,而她立于人群中,腰背挺直,白衣染霜,不动如山。
霁月皱眉,“城主此言何意?”
伏云珠转头看了佩玉一眼,神色复杂,“佩玉,”她顿了一下,“就是鸣鸾。”
此语犹如巨石投潭,引起轩然大波,有人高声喊道:“江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元婴的威压像潮水浩荡扫过,压住所有人的争议。
宁宵坐在高台之上,面沉如水,手中的茶盏早化作齑粉,茶水染湿道袍。
一时间,千余人的会场,只听见疾风骤雨声。
伏云珠手撑着刀,在巨大的威压下,脸色惨白,倔强地立着,不肯弯腰。
怀柏按住宁宵的肩,低声道:“师兄,让她说吧。”
元婴威压顿时一空,宁宵沉默半晌,“说。”
风飒飒,紫色的衣裙高扬,银甲闪着寒光。
伏云珠立在众人之中,手按在九死刀柄上。这一天,她等了许多年。
宝刀出鞘,指向整个仙门,她也不会后悔——九死无悔。
“十年前,显城旁一个小村落又起血雾,在雾中,怀柏仙长遇见了她的小徒弟,佩玉。”
伏云珠说到此处时,稍稍停顿。
众修士不由纷纷抬头望怀柏,见她未出声,心知这件事多半是真的。血雾里捡到的徒弟,不同寻常,但也不足以定佩玉的罪。
伏云珠继续不徐不缓地说:“仙长要去参加折花会,把佩玉留在乌城,并托一凡间女子照看,小棠。”
楚小棠站起来,低垂着头,不敢看怀柏与佩玉。
伏云珠问:“你当年看到了什么?”
楚小棠小声说:“仙长离开后,我与小仙长走散……”
伏云珠打断她,“乌城人烟稀少,何况当日细雨连绵,路上行人更少,你们如何走失?”
楚小棠:“她看了我一眼。”
那不是一个孩童的眼神,冰冷、阴森、好像装着地狱。
楚小棠如坠冰窟,那种缠绕心头的恐惧,她毕生难忘。
后来她回过神,遍寻不到佩玉的身影,反而在迷蒙细雨中,看见了那个黑衣黑袍的女人。
那人双鬓霜白,眼瞳如血。
与她对视的时候,楚小棠仿佛看见了地狱。
霁月道:“当年我见过佩玉,她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稚儿,毫无修为,怎会与血雾有关?”
伏云珠笑了起来,“如果她是鸣鸾,想隐瞒修为,这满堂仙人,有谁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