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慢慢地往后挪去。
佩玉却不顾寒光刺骨,伸手拉住了怀柏,师尊的手冰凉的,手心潮湿,布满冷汗。佩玉双手合起,努力想把这双手给焐热。
怀柏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垂眸看了眼二人相交的手,不知想到什么,极轻极浅地笑了下。
“师尊?”佩玉仰起头,与怀柏对视。怀柏杏眼弯着,眸中却冰冷到可怕,她甚至感受到了师尊身上凛冽的杀意。
又过一瞬,怀柏眼中冰雪尽数消融,又恢复成原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崽崽,刚刚没吓到你吧?”
佩玉摇摇头,心中还是担忧,“师尊,您……”
怀柏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笑道:“故人而已,睽违已久,今朝复见,有些心绪难平罢了。”
佩玉握紧怀柏的手,不觉用几分力。她心中有些不安,忐忑不定,浮浮沉沉如水中浮萍。记忆中师尊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痛楚神情,就像被人在心底狠狠刻上一刀,好不容易结痂了,又被揭开黑痂,露出血肉淋漓的伤口。
怀柏牵着佩玉,抬脚拦住想逃跑的小白,挑眉笑道:“想跑?”
小白哭丧着脸,“没有。”
“一道残念就把你吓了三百年,”怀柏啧啧感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竹山显圣大王,太丢妖脸了。”
小白扁嘴,委屈地说:“我是竹鼠嘛。”竹鼠能有多大的胆子?
“丢人,不,丢妖!”怀柏满脸嫌弃。
小白小声辩解:“可是那个人,她好可怕!”
怀柏同意地点点头,“是很可怕,那女人,凶得很。”
佩玉:“……”
“好了,把那几只漂亮的竹鼠喊出来,我送它们入轮回。”
小白低垂着眉眼,丧气地说:“没用的,那个魔头施的术法还没破,这些孩子就入不了轮回。”
怀柏想了想,“那我们就去破开那术法吧。”
“师尊,”佩玉突然开口,“我们不先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她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怀柏笑着说:“佩玉,你不知道那是多可怕的一个人。”她一字一句地说:“阴险歹毒,嗜杀成性,最爱看别人痛苦,她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佩玉面上血色顿失,“师尊,我不是……”
她不是这样的人。
前世她是杀了很多人,但她一直记得师尊的教诲,人命可贵,不可滥杀……连天劫时,她都没有伤过一人性命。
怀柏摸摸她的头,“我在这里设一个结界,你乖乖留在这儿等我。”
佩玉不肯松手,“我想与师尊在一起。”
怀柏难得的坚定起来,缓缓将手抽出,“听话。”
佩玉闻言,微微垂下头,低眉顺眼地轻轻应了。
她一直是很听话的。
怀柏施法在山石上设一方结界,又怕小孩久候无聊,布下床椅桌凳,瓜果鲜食,千叮万嘱后,才跟着小白走下山,离开时,她还不忘留下一只偃甲金刚,护卫左右。
佩玉坐在小板凳上,手抱着膝,静静地看着怀柏离开。
就好像前世,她坐在孤山石阶上,乖乖等师尊回家一样。
那时晚霞如织锦,寒山千万重,天地染上温暖的金黄。
她有孤山,还有师尊。
她垂着小脑袋。
山石深黑,上覆青苔。
一行小小的脚印无声地出现在了青苔上。
佩玉看见了一双绣花鞋。
绣花鞋很精致,鞋面绣着并蒂芙蓉,鞋尖镶着颗璨璨明珠。
鞋的主人是个小姑娘,生得五官标志,明眸皓齿,就是身影有些透明,一看便不是个活人。
佩玉微眯着眼,悄悄将镜片握于手中。她见过这个小姑娘,在三婶房中的画上。
小姑娘局促地站在那,有些害怕地打量她,“主、主人……”
佩玉皱眉,“你在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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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柏手中拎着小白,踏入花泥村时,小白“咦”了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怀柏强调,“和你不一样,我用两条腿走的。”
紧接着,她将长腿一伸,示范起来,“你看,我出去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我又进来了!”
小白很是无奈,“我当然知道你是两条腿走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村被那魔头下了咒,这三百多年来,只有你们走进来过。”
怀柏“哦”了声,认真想想,然后煞有其事地说:“那大概是我们长得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