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夏夏正悲伤地看着林春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
她原本只是想逼出林春儿的真心,可说着说着自己却真的害怕了:“可是姐姐,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居然遇到了这种事,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以后我在林家寨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林夏夏泪如雨下,大有发展成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姐姐对不起,我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实在没办法……我今天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是因为我必须得找爸妈,找江叔叔……给自己讨个公道。”
当林夏夏说出“给自己讨个公道”这句话后,林春儿感觉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讲笑话”和“讨公道”,这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词,林夏夏言语间突然转变了说法,其中的寓意已经呼之欲出!
林春儿感觉自己真的快窒息了,为什么人生要对自己这么残忍不公,怎么每次只要自己一有探头的机会,命运就会立刻伸出一双手将她再次按进绝望的深海。
她缺氧得难受,挣扎着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却四肢无力,浑身颤抖,只能任凭又咸又涩的海水渐渐填满了她的鼻腔和眼睛。
林春儿用力瞪着眼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她看着桌子上江楷泽留下的英文书,那些漂亮的英文字母,怎么看起来那么神秘,那么高雅,仿佛是梦里的诗和远方。
再想想这讨厌的林家寨,这么贫穷,这么落后,好像一张破旧的蜘蛛网,兜住了自己的前半生。
林春儿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得体,就如同她想象中的那些优雅的豪门贵妇,如何得体地打发爱占便宜的穷亲戚。
过了好一会儿,林春儿终于再次开口:“如果你坚持,非要跟别人讲这个笑话,那长辈只会觉得你不懂事,外人只会觉得你不得体,而楷泽哥,他只会觉得,你真的很不要脸。”
最后“不要脸”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的语气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听不出任何怒意,好像只是在按部就班地解答一道难解的题,有条不紊地将所有可能的答案一一列出来给林夏夏看。
她只是在很客观,很理智地分析而已,虽然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林夏夏无地自容,知难而退。
没错,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她必须要让她的妹妹自己意识到,根本不会有什么“公道”,如果她要闹,只会是“笑话”,甚至“讨公道”这三个字,就是在讲笑话!
林夏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春儿,甚至忘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真没想到自己一向柔弱的姐姐,竟也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林春儿强硬的表态,仿佛六月雨季时被山洪冲刷下来的岩石,将林夏夏心中所有的侥幸和幻想全部一一砸碎。
任何事不到最后,都没人能猜到,谁才是那个不堪一击的人。
“是吗?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啊。”林夏夏擦干了眼泪,喃喃重复着林春儿的话。
可是明明只要春儿自己肯放弃,明明只要她们心照不宣地换一下,就不会闹成笑话!
可是林春儿就是不肯!就算江楷泽做出这样的事,春儿坚决要嫁给他的心也没有一丝丝动摇!
真爱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这样。爱,怎么可能没有棱角?!
以林夏夏对姐姐慢热和较真性格的了解,她基本可以确定春儿绝对不是舍不得仅仅短暂相处过几天的江楷泽,她就是舍不得……江家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林夏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姐姐,你觉得这次我也一定会听你的,对吗?”
林春儿张了张嘴,一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夏夏叹了口气,低声道: “谁叫我从小到大都很依赖你呢?好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总是会第一个告诉你,也总是无条件地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