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深吸了口气,转身往罗县里面走——不管行不行,试试总比不试好。
那兵卒叫了刘小五,将瓷瓶递了上去,解释了方才的事儿。
刘小五见到那瓷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抓住兵卒问:“是个女的?!多大?!”
兵卒被晃的头晕眼花,连连说道:“我也看不出来,就挺年轻的个妇家,长的还挺好看的,皮肤白白的。”
刘小五也没多问,他印象里阮澜还是个哑巴,想必并不能说什么。这便拎着瓷瓶往营帐里冲去——他得赶紧告诉陆哥,阮姐现在就在罗县!陆哥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刘小五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陆追,大地猛地震动起来,好像就在不远处闹了洪灾似的。
刘小五知道,这不是洪灾,是瓦哲部由远处来了。
“口他个腿儿的!早不来晚不来!”刘小五冲出营帐揪了一匹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阮阮:果然还是要寄希望于一碗饭啊。
阿追:看我看我看我。
阮阮:那我给多了啊,给一碗饭就行了,你吃我家这么多东西。 此刻天色已经减黯, 正是百姓家要开饭的时候。午后的盹儿,白日的闹腾气儿堆积下来成了困顿。
瓦哲部一拳重击, 便是挑好了这个时候。
为了防止战马踏地声音太大,瓦哲几乎人人负重, 背着柴草, 拉着粗糙的板车而来。但因为人多, 加上谷地沟壑高大, 难免会有些回音。
远处尚不觉得, 离的近些带着北风呼啸,便有千军万马之音。
秋行山脊上的烽火台接二连三的点了起来,滚滚狼烟向着天际直冲上去。一时间人头攒动, 叫骂声迭起,闹闹哄哄的集合起来。
瓦哲部人到了地方, 首领一招手,后面快速的冲出几个背着柴草的方队, 将路上的铁蒺藜遮盖起来。前面没了柴草后面又递了上来,动作急促,密密麻麻的向前铺。
与此同时, 两侧的木板车也已就位,上面又负了些大石头, 用来抵御两侧向下抛击、沿着山道一路滚下来的礌石滚木。虽然不能完全消解,但多少好些。
陆追站在一处城墙上,看着远方忙碌的瓦哲部人。
“将军,放箭吗?”一旁有将士问道。
陆追抬了下手, 示意再等等。他当然要给瓦哲部一些时间整顿,不然都倒在外面,关不上门,里里外外徒添麻烦。
更何况,两军对峙之前,放箭过早一则是浪费,距离太远反而会将生铁箭镞拱手送到对方手中;二来是会露怯,只有害怕亦或是弱者,才会急着将手里的东西摊给别人看。
陆追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忙碌的瓦哲人。他不是闵丘,对敌方永远怀有尊重之心,对生命的也有敬畏之心。
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战前的紧张,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狂热,没有悲喜,他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陆追转身走到城墙的另一边。
一墙之隔,外面是摩拳擦掌的异族,里面是紧张担忧的游朝百姓。外面还在玩耍的孩子被大人一把拉进了屋子里,门关的严实,只是顷刻间,平日热闹的街道便干净寥落。
但也有无人问津的稚嫩孩童,被匆匆的人群挤倒在地,揉着眼睛嚎啕大哭,脸上扑满了脏污的泥土,却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拉他一把。空荡的街巷上只有这孩子的哭声和着远方沉闷的进军步子,振聋发聩。
曾几何时,陆追也是这般,大抵是这般。
大家都是旁观者,沉默的看着他,那比无人知晓更可怕。他们看着,静静地看着他的身魂被烈马践踏,再投入火炉里。
只是那时的陆追已经会忍了,不会将自己的丑态给他人看到。
唯有一人,占了他的心,可他却找不到了。
罗县的百姓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那轻而易举便被他人掌控割舍的命运——一个罗县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怒火中烧的瓦哲战士时,该面临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