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忻浑身发抖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捂着唇,近乎是仓惶的转身跑走,一路风似的奔跑中,几乎有种要吐出来的感觉——可能不是有种,她好像,真的要被恶心吐了。
她以前不是没有好奇过季明玦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那张清隽俊气,皮肤冷白的脸上,有了那么一道疤总归还是有点骇人的。但是出于尊重,她没有问这种揭人伤口一样的问题,只是汪忻怎么也想不到,这道疤是人为的,是季家前几年就出国了的六叔叔故意为之的。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出生成为一个大家都厌弃,不受人所欢迎期待的私生子就要经受这样非人的待遇么?
汪忻真的有点受不了,她踉跄着跑回自己家里,在宁梦和保姆诧异的眼神中脸色苍白的飞奔上了楼。锁上门,汪忻在洗手间的池子前面就是一阵干呕——不行,好恶心。
她一想到季明玦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伤害这种事情被季家三个兄弟用谈笑讥讽的态度说出口,就恶心的不行。
汪忻这时候还有几个月就十五了,还是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无缘无故的恶意的。 明明季明玦没做错什么, 但就算他什么都没有错,身上被恶人付诸的伤疤还是会一遍遍被揭开来嘲讽——只要他们想侮辱你, 就可以侮辱你,反正不会得到惩罚。
汪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季明玦是在六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季明玦也不过七岁, 脸上的疤就好像有些年头了一样, 颇为狰狞的盘旋在那本该精致无暇的脸上。所以......这道疤究竟是在他多小的时候, 季东平给了他这种不可磨灭的创伤?
几乎都算得上是童年阴影了。
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坏?汪忻生理性的控制不住吐了一阵, 直到门外传来宁梦紧张的拍门声,才勉强回神遏制住肠子翻涌的恶心感,疲惫的回应:“我没事。”
她没事, 这点打击算什么?她听到的这些事情,有可能只是季明玦成长路上所受的十分之一的苦。但她依旧有点意难平——如果不是这道疤, 季明玦也不会被那么多人讥讽的称之为‘怪物’,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怕他, 疏远他了。
汪忻打起精神,手指有些发颤的拿出手机,划拉好几下才终于划拉开屏幕。之前她一直不敢点开和季明玦的对话框, 生怕看见自己发过去的消息前面会有小红色感叹号,得知自己被他删了或者拉黑的画面。
然而现在, 她不怕了。汪忻毫不犹豫的点开,发现消息前面没有图标,但对话框也安安静静的很,没有任何回应。
这次汪忻并没有之前的犹豫踌躇, 毫不犹豫的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
[小哥哥,我想见你,我们见一面好么?]
[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跟之前那条连在一起,三条消息发过去,手机却依然是亘古无波的不动如山。汪忻怔怔的看着看着,水光潋滟的双眼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失望。而这个时候,洗手间锁上的门已经被宁梦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
在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汪忻连忙把手机收起来,打开水龙头洗手。用流过指缝的冰凉水珠缓解心中的振颤麻木,只是本来粉白的巴掌脸到底是有些苍白。
“忻忻,你真的没事?”宁梦担忧的看着面色难看的汪忻,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蹙眉道:“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可能吧?”有点怕宁梦刨根究底的问,汪忻干脆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她勉强笑了笑:“我觉得,中午吃的饭有点反胃,就吐了。”
“呀,那是不是海鲜不新鲜啊?”宁梦紧张的把她拉出洗手间,按在客厅的沙发上,忙乱的催促着保姆:“阿霞,你找找藿香正气水给忻忻喝。忻忻你听妈妈的,良药苦口,那东西最管用了。”
小的时候,汪忻胃里难受,每每喂她喝藿香正气水的时候她都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搞的宁梦现在还心有余悸,跟哄小孩似的哄了她一句。
可这次汪忻接过,一声都没吭,把青花瓷碗底的黑色药汁一饮而尽了,眼睛都没眨一下,又迅速的喝了一杯水。模样和小时候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孩子还真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