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仇抿紧唇,缄默半晌后,才又说:“我是个例外。”
她压抑着哭声,拼命摇头。
眼泪婆娑间,被他握住手腕拉近跟前。
“你听我说。”兜帽下的眼摇曳着复杂情绪,虽有犹豫,但还是一字字强调,“我不会有事,绝对不会。”
她掀起泪濛濛的眼,似乎从那片幽黑中探见了隐藏极深的秘密。
江仇等她情绪稍缓,起身重新拿起武器,拧开了隔间的门:“走吧,去找实验数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很沉默。
她所担心的尸变没有发生,却让她心底的旋涡越来越深。
全世界都束手无策的丧尸病毒,为什么独独对江仇无害?
是他体质特殊吗?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犹豫到现在才告诉她?
这一疑惑困扰着她,直至找到当年的实验数据后,随之而来的喜悦才冲淡这股情绪。
“还好,还在……”她庆幸地翻开实验记录,迅速地浏览。
只是,越往下看,脸色越凝重。
江仇觉察出不对,拧眉问:“怎么了?”
她从纸页上抬起头,脸色煞白:“结论的那一页,被人撕了……”
江仇下巴绷得很紧,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嘴唇正轻轻颤抖。
那是怒极却又强忍的模样。
他握着那张撕掉半截的纸,恼怒地抬脚,狠狠踹翻面前的试验台。
“江仇?”不明白他为什么比自己还激动,她退到角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抱歉。”他抹了把脸,兜帽遮掩下的面容全是阴影,凝重的声音问着,“数据被销毁的话,是不是永远都研发不出解药了?”
她垂下眼:“也不是……但短时间内,至少五年甚至十年都很难有突破,况且我之前也说过,即便是拿到实验数据,也只有百分之10左右的胜算……”
“那些新出现的感染者要怎么处理?又封城?”
“目前暂时安置在隔离区。”她绞着手指,“不过,你也知道尸变后人就彻底失去理智和人性了,所以很多感染者都被拿来做观察实验,如果数量越来越多的话,应该会…处理掉……”
残酷却又真实的答案。
江仇用力朝墙上捶了一拳,白色粉末簌簌下落。
缓缓西沉的日光投来。
整个城市都是绝望的死气。
他闭上眼,颤声说:“都是我的错……” 5年前。
X国军部召开秘密会议, 当时的江仇刚升上中士,各方面能力优秀突出,被上级下达命令——前往华国, 安置最新研发出来的生化武器。
“……那时我只知道一切为了国家荣誉,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使命, 可当我亲手散播病毒武器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残忍且无法挽救的事。”
他立在窗边,挺拔身姿被斜阳拉出长长的影,“尤其是我亲眼看到一位母亲忽然尸变将臂弯里拼命护着的孩子生吞活剥……那一刻,我觉得我死后会下地狱……”
“所以…一切都是X国的阴谋……”她虽然极力控制情绪, 但在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后, 还是无可避免地激动起来, “两千多万人口!就这样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对不起。”垂在身侧的拳握得更紧, 几乎要揪破那双皮质手套,江仇声音哽在喉咙里,他此时此刻的悔恨和愧疚,似乎都是对这片土地上无数死者的侮辱。
“这时候道歉有什么用?”她手撑在实验室的桌台上, 无力地垂下头, “实验数据被毁,研究不出扛丧尸病□□剂, 京市很快就会沦为第二个丧尸城。”
江仇转过身来, 背对着窗外昏黄的光。
他说:“实验数据被毁,但X国军方手里有药剂。”
“那又能怎样?他能毁掉实验数据,让安保等级至高的实验楼转眼变为丧尸群集地, 便不可能让药剂辗转到他国。”
“可是,你有我。”江仇忽然撩起袖子,手臂上伤痕交错,这些——都是他这五年来所赎的罪,“当初受派遣从X国出发执行任务的人都有注射药剂,所以即便我被咬多少次也不会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