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满京市的植物都被冻得萎靡不振,这片树林依然蓬勃茂密,叶与叶交叠在一起,遮住整片天幕,只有细碎的阳光偷偷流泻。
眼看就要穿出树林,重新回到灰色公路上。
然而就在这时,斜侧方闯出来一辆车,朝着这头直接冲了过来!
嗞——
尖锐的摩擦声打破树林的岑寂,藏匿枝头的鸟群腾空而起,仓惶逃离。
乔烟在一阵颠簸中滚出了车厢,摇晃的视线里,是不断钻出树林的黑色汽车,将前方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仇?
他又追过来了吗?
乘坐的那辆车已经彻底翻倒,挡风玻璃碎了一地,冒着白气的血缓缓流淌,将积雪都染红。
“霍…沉……”她张口,艰难地唤他的名字。
她记得,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霍沉第一时间用身体护住了她。可纵然如此,强烈的颠簸还是让她撞到了头,温热顺着额角蜿蜒而下,将视线蒙上一层血色。
“霍…霍沉……”她看到他探出车底的手,卯足力气朝他挪过去。
身上很疼,温度从她体内迅速流失,意识也在断片的边缘挣扎。可她还是强忍着不晕过去,伸长了胳膊,努力想要触碰他的手。
十寸……
五寸……
三寸……
快了,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了……
可惜这时,她却被人腾空抱起。
发白的视线里映着一张陌生脸孔,男人丝毫不介意她满脸鲜血,额头亲昵地贴向她,笑容带了让人悚然的病态。
“又见面了,我的洋娃娃。” 再次醒来,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后现代风格的装潢,墙面的大大小小木雕装饰,颇有奇幻魔法的味道。
然而现在的乔烟无暇欣赏。
这里不是医院,更不是霍宅!
她清楚地记得昏迷前的景象——破碎的玻璃、满地的血,以及被压在车下的……
——霍沉!!!
她瞳孔一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一刹,疼痛涌遍全身,仿佛有数亿根针狠狠刺破皮肤,深深扎进骨肉里。
乔烟疼得再次跌倒床上,抱着胳膊痛苦地哀吟。
动静惊动屋外的人,卧房的门很快被推开,进来一男两女,皆穿白大褂,医生模样,见她脚背上的针头回血,立刻冲到床边用力摁住她四肢。
“按稳了,我给她打一针镇定剂。”男人拔开针管,将药剂注射进乔烟手臂,见她挣扎,拧眉告诉她严重性,“别乱动!待会儿针头断进血管,疼的可是你!”
“温柔点,吓到她了。”
声音来自敞开的门口,乔烟抬头望过去,看清对方面容后,眼前顿时一黑。
男人穿着和发色相近的浅灰木居家服,略白的皮肤,衬得眼眸的祖母绿更加浓郁。他浑身都散发出森林一般的柔和气息,仿佛不是制造那场车祸的可怖黑手。
乔烟没被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蒙蔽双眼,见他走近床边,扬声激动地质问:“你是谁?是不是江仇的人?你告诉他,他的谎言我早就已经识破了!让他别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抢人!我不会再上当受骗!”
“你说那条被霍沉耍得团团转的杂鱼?”男人停住脚步,歪头看着她,“他抢人的手段确实拙劣了,拦车,要车毁了才能拦下,不是吗?”
顶着一张温柔无害的脸,却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乔烟恍然:“你们…不是一伙的……?”
给她打完针,三名私人医生仍没松手,站在一旁静候药剂起效。
男人旁若无人地坐到床边,托起她脸颊的动作轻得像风过绿叶,即便乔烟面露厌恶,他眼底的怜惜也不曾减弱半分。
“小烟,是我……”他俯身抵上她额头,迷恋地感受她的气息,鼻尖蹭了蹭她,道出自己的名字,“……贺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