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她叫笑笑,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叫她。” 深渊可攀,鸿沟可越。
岁月可逆, 时光可欺。
这是何似对感情最初的印象, 她总觉得感情里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只有爱或不爱, 可如果爱的人不在了......
“不在了, 还能怎么办?”
何似退出相册,攥着手机发呆。
这些年何似一直在外面飘着, 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有些只有一面之缘, 有些可以交托生死, 但凡能被她记住,能出现在她镜头之前的人必定有他们独一无二的故事。
陶挽就是那个和何似只有过一面之缘, 却在与她的交集里停留时间最久的女人。
陶挽说她为了那个叫做笑笑的女人放弃过梦想三次。
第一次,陶挽想陪她读医,没日没夜的学了三年还是以六分之差落榜, 去了离她千里之外的异乡;
第二次,陶挽想陪她出国深造, 兴奋地办好一切手续后, 得到了她被国内一家权威医院聘用的喜讯;
第三次,陶挽想说出她的喜欢, 然后留在她身边。
“何似,你懂不懂那种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盼到头了,却发现前面是你粉身碎骨也跨不过去的鸿沟是什么感觉?
我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没和她说喜欢, 第二反应是她会不会因为食言讨厌我,第三|反应才是‘核辐射’这三个字为什么会落在我头上?
我不过是看到了火光,不过是循着火光去救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到最后死的是我?”
这些问题,何似一个都答不上来,也想不起来陶挽的答案,她只记得思考很久后,问出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想不想见见她?
陶挽说想,又说不能。
那时候,陶挽已经被隔离了,谁都不能见,她和何似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邮件。
整整十一天,何似把那些屈指可数的文字看了不下百遍,从那些文字里,何似看遍了陶挽的一生。
不过十一天,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迫离开了她还没有完全看透的世界。
太快,何似甚至不知道陶挽是怎么死的,就连她的墓地何似都没能进去。
他们不让何似去祭拜。
他们说陶挽的遗体也有辐射。
他们说核辐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死亡,但它称得上世上最痛苦,最绝望,也最孤独的死亡方式。
陶挽在邮件里说她的骨灰会洒在动物们的新家园里,呵,哪儿有什么骨灰,只有被封死,被掩埋的尸体。
陶挽一辈子都怀着一颗善心救助野生动物,最后一次,她救了人,人却不能救她。
从那天起,何似不再相信公平,不再相信善恶有报,她只信自己。
抓得住想要的,她就会属于你,抓不住,只能认命。
何似站起来,握紧手机,坚定的目光落于前方,“小叶子,你也要信我。”
何似想回去办公室找叶以疏,什么都不说,纯粹接她回家。
经过住院部正门时,何似从衣帽镜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胳膊上血已经止住,伤口瘆人,嘴巴周围还有将干未干的血迹,衬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这样去见叶以疏,不用说话,她就能猜到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何似转而去了急诊。
处理好伤口,何似待在离医院不远处的饮品店平复心情。
一整个下午,何似脑子很乱,她很努力地让自己想点别的东西,翻来覆去却都是姜丽和叶以疏的对话,还有姜丽告诉她的被叶以疏藏起来的那六年。
在那样的处境下,叶以疏一个人守着她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一边怪自己,一边努力保护她,苦了,痛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委屈了,也只能一个人哭。
对此,何似应该感激,甚至感恩,可她一回来就开始欺负她。
何似后悔莫及。
越后悔越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