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珊的笑僵在脸上,似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反问会让何似动这么大怒。
“你,怎么了?”何书珊怯懦地问。
何似的眼神太可怕,比她见过最凶残的生物还冰冷嗜血。
何似两手紧握,浑身发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波涛汹涌。
阴森肃杀的气氛被推到极致时,何似忽然发笑,死灰一眼的眼睛里透着癫狂,“呵,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喜欢她是我自愿,自愿。”
前后如此巨大的落差让何书珊不知所措。
眼前这个何似,远比数次想让她不得好死的何似可怕。
何似踉跄了下,背后是没关上的门。
门被推动,随着惯性慢慢闭合。
何似的身体从正在闭合的门板上找不到支撑,跟着它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在险些跌倒之前找到了依靠。
站稳,何似仰起头,后脑抵着门板。
天花板在何似眼前扭曲。
眩晕感和无力感包裹着她,不知名的谩骂和指控像千斤重锤,一下一下在她心头狠狠敲击。
模糊之间,何似看到了惨死的父母,他们跟她说:“何家几辈文人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同性恋?!你不配做何家的子孙!你滚出何家!”
这些话,何似听了很多遍年。
从她意识到自己对叶以疏的感情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时开始,一直到现在。
最挣扎的时候是最初决定喜欢叶以疏的时候,后来,习以为常,再后来,忘记了。
和叶以疏在一起时生活太甜,何似想不起来,和她分开了生活太苦,她没精力想。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终于又想起来了。
老实说,那些话是何似凭借想象编造出来的,但不可否认,如果父母健在,她逃不过一场以断绝关系为前提的责骂。
“何书珊。”何似忽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唯一一次被叫家长是因为什么?”
何书珊突然被提及,愣了半晌才机械地回应,“初一感恩节的语文随堂测验,老师让你们给父母写封信,你交了白卷。”
“不对,我没有交白卷,我写了信的。”
“那老师为什么让你叫家长?你写了什么?”
“对不起。”
“......?”
“你,你们一家,包括小叶子,你们都以为我不记得4岁之前的事情,有时候,我也希望我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可我偏偏记得清楚,尤其是他们死的那天。”
何书珊震惊,“你从来没说过!”
“我怎么没说?我不止说了整整8年。”何似嗤笑,“早在10岁祭祖那年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从你们丢给我的爸妈的遗物里。那里面有一盘录像带,还有数不清的照片和父母对我的期望,我想想不起来都难。”
“我,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何书珊语无伦次。
“你当然听不见,因为我只有到了晚上才敢说,每天晚上一个人躲在你们给我安排的‘鬼屋’里说,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还是对不起。
我每天都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在老何死前叫他一声爸爸,对不起没守住他们留给我东西,对不起我不想听他们的话做个好人,可是每天醒来,我还是不得不做个好人。
不是因为妈妈临死前的交代,只为你们硬生生从我身边抢走的那个姐姐希望我好好的。
那时候,她可是我的全部啊,没有她,何似这个人早就被你们一家,被她想起来的那些事逼疯了。”
何似收回落在天花板的视线看向仍处在震惊里的何书珊,风卷云涌的双眼让她不寒而栗。
“何书珊,你们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把我从她身边抢走的?啊?
你们明知道没有父母,没有爷爷,也没有记忆的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因为一己私利把我从她身边抢走?你们既然把我带回去了,又为什么要让我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