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带着云卷去了云筝宜出事的地方,路上拉着警戒线,除了警察还有一些正在打捞的人,云卷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整个人不住地发着抖,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沈谨没有强求她,站在她身边,看着江面,声音嘶哑:“他们说捞不到人,和车一起炸……”
“你别说了!”云卷捂着耳朵退后几步,摇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沈谨只是顿了下,继续说:“一起炸碎了,江水太急,只能捞到几块车的碎片,法医检测过了,上面有她的血迹,所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眼眶发热,“她死了,确定了。”
“我让你别说了!你听不到是不是?!我知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云卷嘶声裂肺地尖叫起来,手臂在空中没着落地敲打,像个疯子一样。
“你该来送送她……她最爱的人就是你。”沈谨道,“我会照顾你。”
云卷心里弥漫出一丝真切的悲哀,云筝宜那么爱云卷,可是云卷却很快就会遗忘她——云卷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从来不会懂得珍惜,没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唯一坚持的就是对顾席的喜欢,最后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我不需要你照顾,”云卷道,“我有我爸爸。”
沈谨偏头,很轻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继续看着江面:“我会照顾她。”
——就像你一样。
*** ***
打捞队捞出来的那些车子碎片不可能用来放进墓里下葬,云卷从云筝宜衣柜里挑了条裙子——云筝宜最喜欢这条裙子,因为这是云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放进骨灰盒里,摆在了灵堂上。
云卷穿一身黑色长裙,头上戴了朵小白花,站在门口朝着每一个前来祭拜的人鞠躬道谢。
“谢谢。”看到面前多了个人,云卷下意识道谢鞠躬。
腰还没来得及弯下去,那人就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云卷愣了下,抬眼,顾席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他看起来很憔悴,仿佛几天不睡的人是他一样,云卷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扑到他怀里,“顾席,顾席,我没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顾席的身体僵了一瞬,缓缓抬手抚了抚她的背,“叔叔让我带你去歇一会儿。”
云卷点头,抹了抹脸,“你和我一起吧,我、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好。”
两人一起去了殡仪馆的休息室,顾席看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着,踌躇一会儿,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你……”
“顾席,我该怎么办啊?”云卷顺着他的姿势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肩窝,哽咽着说:“大外公他们家一直想把公司从我妈妈手里抢走,现在妈妈不在了,我又什么都不会……我该怎么办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怀里的触感温软,顾席却按住她的肩,猛地把她推开一点,低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只担心这个?”
“什么叫‘这个’?要是云絮音她家拿到公司她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云卷揪着他的衣摆,“你帮帮我,我不想被赶出去。”
“原来……”顾席话没说完,他摇摇头,挥开她的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卷保持那个被他挥开的动作发了一会儿呆,起身也走出休息室,往灵堂走。
刚踏进灵堂,云卷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一群人中的杨玫,她的眼神太得意,云卷看着有点扎眼,她看向另一头的何叙,心想:这人真没种,云筝宜活着的时候唯唯诺诺,只敢在她死了后才来张牙舞爪地挑衅。
她收回目光,走回门口,继续朝着来人道谢鞠躬。
何叙的得意只持续到了云筝宜下葬,等听云筝宜的律师读完她的遗嘱后,他整个人仿若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手脚发冷,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云筝宜把全部东西都给了云卷,在她成年之前全部拿给沈谨和她外公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