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后头忽然一阵急步声,接着,身后两尺外,传来了小男孩响亮的声音。
“后汉三国有一位莽撞人。自从桃园结义以来,大爷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西蒲州解良县……”
男子捻杯的手滞住,那勾入了鬓角的眉毛随着男孩清亮而流畅的念诵声慢慢挑起,惊讶也慢慢凝固在眼底。
“……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
待孟鹤棠当真一字不差将几百字的词簿背诵完,整个人已处于亢奋激动的状态,眉眼炯亮凌人,根本不是普通男孩该有的神貌。
吴闫真早已回身看住他,眼角眉梢含着欣赏:“还会点什么?”
孟鹤棠迅速在他面前打了两套拳,虽力道不足,却招招标准,动作流畅迅猛,一看就知基本功扎实。
后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为他抚掌,而那位戴着点翠的男子亦是毫不掩饰他的喜欢,拉过他就问:“叫什么名字?”
“孟鹤棠!”
“孟鹤棠,以后你就是我吴闫真的徒儿,河家班上下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
孟鹤棠听见他这句话,一直紧张绷着的脸,忽然就松了,哇地哭了出来。那哭声含着万般的苦楚,万般的辛酸,凄惨地令在场所有人呆怔了。
“师父,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人跑进来通报:“看起来像是他家人……”
“那不是我家人!”孟鹤棠惊恐地躲在吴闫真身后:“那不是我家人!我不要回去!”泪流满面地乞求:“求求师父不要让我回去!我求求您!”
后来孟鹤棠还是安安静静跟上官夫人回去了,但吴闫真派人跟着他来到了上官府,直待到夜深人静,上官府一片寂静了,吴闫真才翻墙入上官府,将孟鹤棠从里悄悄带了出来。
当吴闫真知道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了,吴闫真告诉孟鹤棠,想让你们家人获得真正的自由,首先得让上官鎏厌倦放弃他了,并且不再惦记孟家了,才能开始报仇,不然很容易反噬。
要让上官鎏厌倦很简单,孟鹤棠变蠢即可。
于是很快,孟鹤棠故意制造了一桩为了救上官绾而头部受伤最后变傻的戏码。
为了演得真实,那一次是当真伤得极重,头破血流,昏迷了好些天。好在当时的上官鎏是打心底喜欢孟鹤棠,倾全力找名医救治,方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后,孟鹤棠便开始了装傻充愣的日子。
不得不说,孟鹤棠是真有演绎天赋,常常连吴闫真都会怀疑他是真的伤到脑子,不然做不出那时痴时傻的蠢样。
上官鎏见心爱的养子变成这副样子,痛心疾首之下又怀疑他是假扮,便常常想尽办法试他。
比如让他躲在一个黑暗的树洞里等待,上官鎏派人躲在暗处监视,他果真躲在里面一动不动地等了两天两夜,直至昏倒。
比如将针深深/c进他的皮肉里说是送他的礼物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还喜滋滋地说谢谢,照常吃饭睡觉当没事发生。
将粪便涂到他头上,骗他是给他治伤的名贵药膏,千万不可以洗掉,于是他便顶着粪便出门四处乱逛,对路人的唾骂嘲笑熟视无睹,还疯疯癫癫地告诉别人他头上的药膏是很名贵的。
甚至在被窝里放砸得稀烂的动物尸/体,控诉是他杀了夫人的宠物,要他一命赔一命,他竟真的拿过锤子就往自己手上砸。
就这么试了几个月,孟鹤棠没有崩溃,那上官鎏自己先崩溃,全洛湖的人都知道了他在替别人养傻儿子,气得他立即废除父子关系,让人将他送回了崇延。
终于可以回家,孟鹤棠跪在吴闫真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含泪感谢师父教他许多障眼法,免受了许多皮外伤,且每个晚上都会来给他鼓励,教他练武,不然,如今的他不是遍体鳞伤,就是精神崩溃了。
吴闫真却不敢居功,认为这是他自身聪颖,小小年纪竟如此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得来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