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蓦然放软了语气,透着讨好诱哄的意思:“快出来,我给你留了好吃的……喂,听见了吗?快来啊。”说完停顿了会儿,见仍旧没有回应,他又不死心地尖着嗓子卖力一唤:“——瞄?”
听着孟鹤棠那怪异走调的猫叫声,紧捂着自己狂笑的嘴巴的唐幼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过去。
真没想到,少爷平时一副一本正经,爱充老大的模样,居然为了哄一只猫说这么一大堆软萌可爱的话……还不惜自毁形象地尖着嗓子学猫叫……小唐幼一望着黑暗的某点吃吃地笑着,像吃了个美味的糖一样,嘴里心里甜丝丝的,觉得自己比从前又更喜欢少爷了。
见猫没出现,少爷没多久就放弃了叫唤,唐幼一呆了好一会儿,确认少爷没有要出来寻找的意思了,才悄咪咪地走出来,蹲在墙角探头去看廊道的窗台。
烛火熄了。
但是窗支起来了!
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看到他了!
唐幼一按捺着激动地上蹿下跳的小心脏,提着气俯下身,像小狗一样小心地爬了过去,然后坐在窗下顺了好一会儿心跳,给自己念了八百遍“菩萨保佑”,才憋着气,慢慢把头往半开的窗口上探。
一股清雅的淡香首先扑入了鼻中。
这不是少爷身上的气味吗?
平时要靠地很近的时候就能闻到这个味道。
譬如,他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探过头来故意吓她一跳的时候。又譬如,两个人挨得很近睡觉,他无意识的一个翻身,长手臂一伸,啪地盖到她的脸上的时候。这种气味就会浓浓地钻入她的呼吸里。
如今,她忽然又闻到这个味道,不禁有种少爷近在咫尺,与她贴身相对的错觉,惹她脚底发软,脸颊发烫,做贼心虚地转着小脑袋乱瞄,生怕少爷真的就跳出来,说她偷窥他睡觉。
当然,少爷并没有出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碟放在窗台边的生鱼肉。
碟子上的鱼肉很大块,足有半斤大,没有鱼头鱼尾,只一截干净完整,明显认真清洗处理了内脏的鱼身。
唐幼一呆呆地看着这鱼肉,没出息地羡慕上这只叫小甜的猫儿,羡慕它能享受少爷这般认真的宠爱。
接着她伸直脖子,迫不及待地将视线投入了屋内。
完了,除了摆放纸笔墨的桌案椅凳之外,屋里什么都没有,所有有价值的人和物,都被一扇大屏风严严挡去了,只能根据那绵长而轻微的呼吸声感受到屏风后面那位她朝思暮想的人的一点实质存在。
唐幼一无声叹了口气,小脑袋耷拉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黑漆漆的屋内,心里是说不出的沮丧失望。
算了,问不问又如何,就当少爷忘了吧,反正她也没吃什么亏,倒是仗着他对自己的善意得意忘形了。
她知道,她本来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哗哗——
忽然,一阵风将桌案上两张没有压紧的纸吹落了地面,借着月光,唐幼一看到上面写着几行字。
她眯着眼睛卖力地认上面的字。
她没有读过书,缠着爹娘和少爷或者偷听夫子上课认了些字,但数目也是少之又少,这纸上的字也就只能磕磕绊绊地认出三几个。
(一个纟加一个官?)儿:见(什么)如(什么)。你又(什么)我了,(什么)好初五(什么),为何又令我(什么什么)……
唐幼一费力地看了许久,只看出少爷似乎被人放了鸽子外,再看不出其他内容,到最后,还将自己看累了,连打了两个大哈欠。
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又不舍得,趴在窗边傻呆呆地看着那面该死的屏风,想象穿着薄薄亵衣的少爷躺在里面的模样,竟也觉得挺有滋味。
就这样,她不知不觉趴在那里睡着了。
丝毫不知,在她睡着之后,有个黑影从屏风后面移了出来……
两日后,少爷忽然随夫人康氏回了洛湖娘家探亲。
这个消息来得毫无预兆,又有些无关痛痒,不适应的人怕是只有唐幼一和一向惧内的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