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唇角的笑意犹在,目光却变得森冷。
孟观潮也仍是笑笑的,泰然自若地迎上他视线,周身却有了肃杀之气。
人前的谈笑风生,是给小辈人看的。
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相处情形。
从不会,也不需要掩饰盘旋在心头多年的杀意。
只是,今日孟观潮的一番言辞,出乎三老爷预料:居然用离间计,有意往他心窝捅刀子。而这背后的用意,又是什么?
“试探而已。”孟观潮说,“看看你的软肋有没有变,看看你们的手足情分是否依旧,再看看你的杀意是否消减。”
引得三老爷一惊,气势顿减,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文晖的事,没得商量。”
孟观潮嗯了一声,“跟他说,我在一日,他就在家中闷一日,永无踏入官场的可能。不妨跟着你打理庶务。孟府家业,还是该由长房把持。”
三言两语,却用到了激将法、离间计。三老爷气笑了,“果然是不世出的名将,什么事都能用到兵法。”
“万事相通。”
“受教了。”三老爷起身离开,出门之后,不再压抑情绪,脸色铁青。
孟观潮又安排了一些事情才回内宅。太夫人和林漪已经歇下,徐幼微则舍不得睡,站在正屋院中,赏看空中明月。
孟观潮遣了服侍在廊间的下人,走到她身边。
徐幼微随口问道:“三老爷为何事找你?”
孟观潮也不瞒她。
徐幼微听了,比照着孟文晖前世今生的际遇,压下千头万绪之后,转头看住他,目光温柔似水。 孟观潮察觉到, 笑问:“怎么了?”
“好看。”徐幼微轻声说, “特别好看。”
他睨着她。
徐幼微权当没看到,“到小花厅那边坐坐?”
孟观潮颔首。转过月洞门,到了后面一进院落, 见院中放了桌椅, 桌上摆着水果、酒壶、酒盅和四色干果。
这次, 徐幼微摆手遣了下人, 对他说:“你不吃月饼, 就没准备。”
“在等我?”孟观潮问道。
“嗯。”徐幼微笑道, “这是我清清醒醒的,和你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孟观潮的心弦似被猫爪爪轻柔的碰了一下,痒痒的, 之后就是暖暖的。那感受, 舒服极了。
走到桌前,徐幼微斟酒,“我想和你喝一点酒,可以么?”
孟观潮看一眼那两个八钱的小酒盅,说可以。随后,将椅子拎到她座椅一旁。
徐幼微只是笑一笑。
酒是陈年梨花白,甘醇馥郁。
“酒量如何?”孟观潮问。
徐幼微落座, “很一般。以前长辈过寿的时候,和手足一起敬酒,凑热闹喝过几次。”
两人同时端起酒盅,碰了碰, 一饮而尽。
这一次,是孟观潮斟酒,酒杯满了,不急着喝,握了幼微的手。
徐幼微与他闲聊,“到底为什么不爱吃月饼?”
“就是不合口,什么馅儿的,都觉得味道奇怪。”他身形向她那边倾斜,换了个闲散的坐姿,“大概是皮儿不对,或者是我这个人不对。”
徐幼微转头看着他笑,“这算不算挑食?”
“又不打紧。”孟观潮转头打量着她。
月光下,浅紫色衣衫映衬着她灵动的明眸、如花的笑靥,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比起以往,多了三分温柔。
“小五。”他唤她。
“嗯?”
“没什么。”真没什么,只是心怀缱绻,不自觉地唤她。
徐幼微微笑着,与他十指相扣。
孟观潮这才顾上说起她见太后的事:“娘说去宫里请安的时候,看得出,太后娘娘是真的与你投缘。”
“或许是不愁话题的缘故吧。”徐幼微说,“太后娘娘知晓师父师母不少轶事,给我讲了许多,也很好奇我拜师之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