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使臣来到帝京,皇帝接见,在宫中设宴。孟观潮寻了个由头避开了。
使臣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不见贵国太傅,绝不会与他面对面谈判。
皇帝乍一听,恼了,随后就回过味儿来:漠北视太傅为用杀戮羞辱过他们的仇人,加之先前使臣到来的时候,太傅的嘴巴太毒,明明能谈成的事情也能搅黄。
使臣提出这条件,意味的是这次有绝对的诚意,未尽之语是,都到这份儿上了,就别再让你们太傅气我们了。
想通之后,皇帝就笑了,心说我的太傅也没想搭理你们,我更不愿意让他陪着你们磨叽。
其后,皇帝与孟观潮商议之后,指派苗维、原冲接洽使臣。终归是互惠互利的事,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没两日便谈妥,使臣欢天喜地地离开。
使臣离开帝京第三日,漠北撤兵。
皇帝与百官俱是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在这一年,此事算得一件大事,囊括的事情实在不少。
孟观潮却是不动声色,着手收拾西北那两名罪臣,命锦衣卫协助刑部。
于是,人们都知道,这次又要死一小片人了:但凡太傅亲自发话追究的案子,便要彻查到底,与两名罪臣有牵扯的大小官员,都要按律获罪。
反过来想,这事情必须得这么办。杀鸡儆猴。谁再嚷嚷着清君侧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苗维随着孟观潮忙碌起来,要筛选出人选,以备来日补缺。见到孟观潮,总少不得一通数落亦或抱怨。
孟观潮就笑说,随你怎样,抓紧把事儿办妥就行。
八月二十三,孟观潮回府之后,常洛和原冲来找他。前者愁眉苦脸,有事,原冲则只是闷得慌,来找好兄弟喝几杯。
三个人在外书房落座,原冲对常洛道:“有事儿赶紧说,别耽误我跟观潮喝酒。”
常洛望着孟观潮,硬着头皮道:“前些日子,我办错了一件事,但是见你太忙,肝火旺盛,就一直没敢不打自招。”
孟观潮道:“直说。”
常洛挠了挠额头,吞吞吐吐的:“我媳妇儿一个堂弟,想进锦衣卫。我岳父瞧着他心诚,有一回跟我喝酒的时候,好说歹说,让我成全他。我当时喝高了,就应下了,还许了小旗的职位。
“结果……那人实在不是块料。这几日,可哪儿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我名头不好使了,就用你的名头唬人。
“换个人,我早撵走了,但是吧……这事儿是我岳父张罗的,我要是发话,他肯定觉得面上无光,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跟我肯定也得生分起来。
“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孟观潮微微蹙眉,“别兜圈子行么?”
常洛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太傅兼任上十二卫统领,是我的上峰,这事儿,你能不能出面发句话?”
原冲没好气,“你惹的祸,凭什么让观潮给你收拾烂摊子?真不是东西。”
“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孟观潮一笑,“德行。好说。”
常洛立时双眼一亮,“你要是得空的话,这就去把人撵了吧?我随意给他指派了一个差事,让他在东大街盯着一个人。”
“成。你运气好,今儿我愿意动弹。”孟观潮站起身来,一面大步流星往外走,一面对原冲道,“喝酒不急,我去去就回。”
原冲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瞅着常洛运气,过了一会儿,拿起手边一个苹果,恶狠狠砸过去,“混帐东西!”
常洛怎么可能吃这种亏,抬手接住苹果,理亏地笑。
原冲犹不解气,“仗着他对亲友好,你就使唤他吧。哪天我看不下去了,咔嚓了你那个岳父。”
常洛的颈子立时一梗。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孟观潮回来了,走到书房正中,看着常洛,面无表情。
常洛站起来,赔着笑,“气着了吧这是?”
孟观潮用力按了按眉心,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