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好好儿孝敬岳父岳母。”皇帝说道,“最起码,要让岳父早些过上清闲的时日。”
“三五年的时间够不够?”林漪问他。
“应该差不多吧。”皇帝没有底气,笑,“我到底不是岳父那样的天赋异禀,只能尽力而为。”
林漪笑道:“有这份儿心又不偷懒的话,爹爹就知足了。”
皇帝道:“绝不会偷懒。”停一停,问她,“知道岳父有什么心愿么?”
林漪道:“爹爹的心愿是在海上过一段日子。不过他自己都说,有些不切实际。”
“不见得。”皇帝说,“我帮他还不行么?”说着就泄气了,“但是,就算我让他放心了,他怎么能放得下亲人?”
“就是说啊,除非祖母、娘亲和宝儿与他一起出行。”
“他可豁不出祖母、岳母和宝儿的安危。”皇帝道,“在海上,变数太多。”
林漪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面颊,“真是的,说着说着,就从不切实际变成完全行不通了。”
皇帝笑起来,“你只管为岳父不值,但你也得想想,我不也挺可怜的?到如今,连京城都没走出去过。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离京巡视。怎么样的人,都会有不如人意之处。”
林漪想想也是,笑了。
孟宝儿十岁那年,孟府有七个孩子喊他小叔,姐姐也给他添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外甥。
对于他小小年纪辈分却大这一点,天恩是非常羡慕的,一次问道:“小你三两岁的人却喊你小叔,那是个什么感觉?”
孟宝儿十分嘚瑟地道:“没什么感觉,谁叫咱地位在那儿摆着呢。”
天恩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孟宝儿笑得眯起亮晶晶的大眼睛。
其实,最初他是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次悄悄地跟父亲谈论这件事,“爹爹小时候,是不是也有好些人喊你小叔?”
父亲就蹙眉,“这不废话么?你那些哥哥姐姐可不就从小喊我小叔。”
他只好问重点:“那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父亲笑着拍了拍他脑门儿,“咱这地位在这儿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很开心地笑了,没来由的,特别喜欢父亲那个自信又霸道的劲儿。笑过之后,他又问:“没有心虚的时候吗?好歹是长辈呢,说话做事出了错可怎么办呀?”
父亲说,“只要记着你学到的礼数、规矩,在年纪相仿的晚辈跟前,就不会出错。况且,你要是出错,祖母、娘亲自会提点你。”
他哦了一声,笑着用力点头,心里想着真是这么个道理:他年纪小,可侄子侄女年纪更小啊,小孩儿能懂什么对错?怎么会挑他的错?
从那之后,在侄子侄女跟前,他就再不会不好意思了。
平时,一半的时间,他会盼着快些长大,另一方面,又不喜欢长大:他喜欢黏着祖母、父亲、母亲,喜欢他们抱着自己,可是,长大了,人就沉了,不能再让祖母、母亲抱,父亲抱得动自己,却不喜欢被他黏着。
大概从七岁起,他张着手臂要父亲抱的时候,父亲就会赏他一记凿栗,说孟宝儿,你都多大了?
虽然满脸的不情愿,甚至嫌弃,到末了,父亲还是会遂了他的心愿,把他捞起来,轻轻地给他一巴掌,说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他才不会记住,权当自己不懂那个词儿的意思。
谁叫父亲那么招他喜欢的?
嗯,南哥哥和天恩也特别喜欢父亲,五六岁的时候,他会为这个偷偷地生闷气,怕父亲的疼爱被人抢走。
现在他不怕了。
父亲对别人家的孩子的疼爱,只是因为他是心怀天下、心怀大爱的人。这是母亲告诉他的。
母亲么,天恩和南哥哥都说,他的母亲最温柔,最可亲。
那当然了,而且,母亲是最最最美的。
他的父亲、母亲,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