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容手指捏着布帘揭开一角,往外看,先前对她逞凶的男人回来了。
跟着他的人少了一半,山宗勒马在溪水对面。
这头赵进镰唤他:“崇君,来见过长孙侍郎。”
山宗却没动:“不想冲撞了各位,我就不过去了。”
他朝胡十一歪了下头,一跃下马,在溪边蹲下,将直刀在身侧一插,抄水洗手。
神容坐在溪水这头,瞥见他手下顺着水流漂来一丝一丝的红。
崇君是他的表字,她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帘外胡十一来了跟前,在报:“刺史大人来的巧,咱刚又抓了几个来送的,叫人押去大狱了。”
赵进镰道:“山使辛苦了。”
神容看出来了,山宗在洗的是他沾上的血迹。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染了血回来,这得下手多快?她忍不住想。
眼看着他洗完了手又洗刀,然后收刀入鞘,随意往后一坐,伸直一条长腿。
赵进镰似是对他这模样习惯了,也不再叫他过来,回头道:“长孙侍郎如何说?”
长孙信问:“这样的毛贼你们抓起来难否?”
胡十一答:“那有何难,咱们军所可不是吃素的。”
长孙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如此又有何可忧虑的?刺史莫要忘了,我等可是携圣旨而来的。”
赵进镰立即认同:“自然不敢忘,我方才问你如何说,正是想说我的提议。依我看,各位必须要入山,山使也必须要封山,那不如就请各位在军所保护下入山,毕竟侍郎还带着女眷。”
长孙信不做声了。
胡十一似不乐意,小声哼唧了句什么。
风吹布帘,其后忽而传出女人清越的声音:“敢问这军所上下,何人身手最好?”
赵进镰闻声,笑道:“那自然是山使本人了。”
“这样啊……”神容说:“那不如就请山使亲自来护可好?”
长孙信低呼一声:“阿容?”
胡十一也冒了个声:“啊?”
溪水那头,山宗早已听得一清二楚,他撑刀站起,望向对面。
那道布帘微微掀开,露出女人朝他望来的双眼,又一下拉上。
她故意的。 赵进镰也精明,早打听过这位长孙侍郎的妹妹极其受宠,现在她发了话,那就是赞同他的提议了。
“也好,如此禁令之事便算解决了。”他刻意朝那头山宗看了一眼,是对他说的。而后又对长孙信道 :“我已为二位另外安排住处,侍郎不如与令妹先行回城移居。”
开山寻矿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哪能让长安来的高门望族久居那人来人往的驿馆。这也是他身为刺史的该有的礼数。
长孙信瞄一眼布帘,只好点头。
探地风暂停,众人回城。
布帘撤去,神容衣裳烤得快干,裹着哥哥的披风,戴着兜帽,被紫瑞扶出来。
赵进镰难得见京官出行还带个妹妹的,特地多瞧了一眼。
有兜帽遮挡,唯可见她一双温润的唇,雪白的下颌,侧脸至脖颈是柔畅的一笔。
他心中感叹,不愧是长安丽人,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王孙公子。
那头,马嘶人动,山宗上了马。
神容登车时扶门瞥了一眼,看见赵进镰在叫他一起回城,他在马上似乎又朝她这里望来。
她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入了车。
因着刺史还陪同在侧,入城后长孙信叫紫瑞带人回驿馆去收拾安排,自己与神容先随他去新居。
不想赵进镰还真将山宗给叫来了。
马车后面多出两阵规律的马蹄响,是山宗和胡十一。
长孙信一边护在神容车旁,一边往后瞟。
赵进镰打马与他同行,见状笑道:“侍郎想必以前认得山使,他曾也是洛阳望族出身,只不过多年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