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盯了他眉眼看了会儿,沉吟着没吭声。
方洲也不急,等得起。
可既他都等得起,贺云舒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他确实自大狂妄,妄图用离婚来笼络她的心。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真正能摆脱这段关系,就是最好的。
她支了支下巴,道,“换一下吧。我住小间,你带孩子们住大间。时间也定个限制,三个月吧,以后就没必要了。”
方洲直盯着她,脸上没有笑,眼睛里却汪了一点水光。
她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离婚从来就是离婚,没有假装一说。
他摇头,又给她填了一点茶水。
红色的结婚证上盖了作废章,同样颜色的离婚证上落了钢印。
那沉重的几声,于方洲是惆怅,于贺云舒则是解脱。 贺云舒拿到离婚证, 当着方洲的面就笑出了声音。
她抱着庄勤,用力打着她的背, 甚至想要跳起来。
庄勤虽然也跟着开心,但到底是旁观者,还能顾及体面。
她见方洲不言语的模样,用力推着贺云舒,想让她收敛一点。
贺云舒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体面, 可她现在还怕什么?
她什么也不怕了。
只是笑着笑着,声音小下去, 也带了点儿呜咽,忍不住要哭了。
多少年没哭过呢?贺云舒能记得的最后一次, 是借着生小琛的痛, 在产床上肆无忌惮地哭了许久。
后来要带孩子, 要工作,要处理各种关系, 除了咬牙还是咬牙。
若是哭,自己都会看不起——明明是自己选的生活, 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现在,她终于可以——
可她仍不想被方洲看见流泪的样子,背对着他, 强拉着庄勤要走。
奈何庄勤还是不够机灵, 没跟上, 反而绊了她一下。
就这一下, 方洲伸手去扶她, 便见了她眼角落下来的水珠。
那珠子晶莹透亮,带着一点她身上的温度落在他手背上,却化成了火,直接将他的心燎着了。
他愣了很久,心不知怎么就塌了一个角,忍不住搂着她往外走。
一路沉默着,穿过走廊,越过一队队明显喜气洋洋的新人,又路过好些愁绪满身的旧人。
直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楼梯拐角,方洲站住了。
他伸出两手,成抱,环着贺云舒的腰,将她按在墙壁上。
然后,他含住了她的唇。
那些柔软的,温热的,带着她香气的——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掉了他全部的沉迷。
贺云舒的右手亮在空气中,两眼含泪地瞪着他。
他哑着嗓子,“对不起。”
“我不管你离婚是为了什么,但于我而言,离婚就是离婚。从今往后,咱们除了孩子再无瓜葛。”她收了眼泪,“不要随便对别人动手动脚。”
贺云舒将离婚证宝贝一样放在包包的最底层,顺道开车送庄勤回公司。
庄勤倒是很不客气,“没想到他会让赵舍把另一半清单给你,还主动给你补了些数目,果然不小气。不过,他之前为什么那么抠?”
简直是惊世谜题,怎么都想不明白。
贺云舒已经不想再琢磨这人了,便没答。
只是按照协议约定,拿到离婚证后,简东会陆续在一两个月之内分批将钱款到位;至于她唯一分割到的股份,是鼎食公司百分之六的份额。这一部分考虑到她职业限制,不好直接放名下,便约定好由两个儿子持有,但监管等等由贺云舒负责。
全部的程序,委托庄勤同简东交割处理。
庄勤道,“方总爽快起来,还真爽快。我以前办的有些案子,不管两口子有感情没感情,轮到分财产的时候吧,都要扯皮。即便扯完皮,分清楚了,后面到兑现的时候,也要搞幺蛾子,故意拖着不给。那种心态,虽然恶心,但也是真实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