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越理解,越宽宏,方洲心里的火苗就窜得越高。他自诩不是讲道理的人,自然承认六年来贺云舒的付出,因此对她这一次闹脾气格外宽容。从母亲生日宴开始到现在为止,一个多月的时间,随她胡闹。又因她胡闹开启两人私密生活的新鲜度,他隐约是有点发现新世界的感觉。可当贺云舒的这份肆意三番五次影响到工作后,他就开始无法忍耐了。
人之所以为人,是该知轻重缓急的。
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方洲便对方老先生道,“爸,你今天和赵叔叔好好玩,我和云舒好好聊一下。这段时间我对她放任比较多,她可能有点——”
过份了。
“话不能这么说。”方老先生道,“毕竟是元旦,该休假陪家人的。也是我身体不好,若能同老赵一样多顶些事,你就不必两头顾不上了。”
“快去吧。”
方洲急匆匆出赵家的门,随手拦了个出租车。
赵家在郊区,首座酒店在市区二环内,要在五十分钟内抵达,得运气好才行。
他坐上车,紧抿着唇给赵舍打了个电话。
“开业如何?”
“方总,一切都很好,很顺利。”赵舍的声音显得很轻松,“来了非常多人,几乎是爆满。幸好咱们的花篮——”
“你见到云舒了吗?”他问。
“见到了,还跟她聊了一会儿。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转达?”
方洲顿了一下,“聊了什么?她看起来心情如何?”
他在工作时候作风比较硬朗,几乎不太提及家人和家中事。身边人习惯了这个风格,也从不在这方面探寻他。因此,他被贺云舒质问口红印的时候,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要赵舍提供记录。现在,贺云舒不愿意接电话,他也只有从这处打听。然从来没做过的事第一次做,难免有些令人惊诧。
赵舍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算了——”他就要放弃。
“抱歉。”她道,“我刚走了一下神。方总,你是问小方太太吗?”
“嗯。”
“见面挺好的,随意聊了几句。只不过——”她稍微为难一下,“别的都没什么,她只是特别问了一下,商务会餐有没有招待过什么女客人。”
“女客人?”方洲不知道她居然还打探这些,难免就问,“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是怎么回她的?” 贺云舒去首座的途中, 方太太和母亲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怎么没看到她。
她说有点事, 和方洲约在外面见面。
方太太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说,“那你们多玩会儿, 我吃完饭回家带孩子。”
母亲则是捂着话筒,悄声问, “那个婚, 还离吗?我今天看亲家母,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还在鼓动我去市中心买房,老天,我哪儿来的钱?”
“你听着就是了。”她回答, 顿了一下又道,“离婚,应该会很快了吧。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母亲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贺云舒开玩笑一样, “怎么?还能缺了我一口吃的?”
母亲则骂道, “本来今天要吃好的,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
贺云舒吃得下啊,胃口还好得很。
她去酒店,定了贵价的套房。毕竟是元旦节,合家团圆聚餐和出行的好时候, 其它酒店标间早就定满了。
她抓卡进房间, 开了空调温暖自己, 然后叫客房服务。
一大满桌丰盛的午餐,并不比鼎食的老十八样逊色。
菜陆续上的时候,方洲的电话和短信来了。她当然没接电话,只看了短信。他在问,“哪个房间?”
语气相当不好。
贺云舒回了短信,放下手机看着桌上的饭菜。
方洲这人十分无趣,除了在工作上精力无穷想法多变之外,烟酒上不沉迷,对吃也不讲究。家里守着方骏这个超级大厨师,方洲却一碗白饭配咸菜也能吃得香。可就算他表现得不挑剔,贺云舒默默观察也能发现一些端倪。如果有得挑,炒白菜从来不会主动去夹一口的,是真不喜欢;清炖的汤会多喝两碗,这是喜欢的,且不会妨碍工作;辛辣的菜每次都只吃一两口,不是不爱,只是辛辣之物易生口气,妨碍社交。若没得挑,皱着眉也能将炒白菜吃完,毕竟工作需要健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