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吓了一跳,慌忙分开,陆知乔下意识推了推祁言,朝门口望去。
迎上女儿惊讶的目光。
小姑娘反应极快,丢下一句:“打扰了,你们继续!”转身跑没了影子。
陆知乔脑子一嗡,脸红成了猪肝色,烧得发烫,埋怨似的打了下祁言,瞪她,小声嘀咕;“大白天还这么不安分......”
“我错了~”祁言趁势捉住那只手,讨好地凑到唇边亲了亲,又放下,扬了扬手里的猪尾巴小裤,压低声音,“我去下水洗洗,改天你换上,我们——”说着狡黠一笑。
而后,在陆知乔抬手打她之前,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
整个晚上,祁言的心情都不大好,尽管她努力表现得轻松、正常,也仍是难掩眉宇间沉重的心思。
陆知乔注意到了,却没问,想等言言自己主动说,可是从晚饭后一直等到睡觉,这人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倒是心不在焉地靠在床边,借着看手机掩饰叹息。
两人都没说话,关掉灯,躺下。
室内黑魆魆的,静得人耳里嗡鸣,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陆知乔向来入睡快,沾枕头最多十分钟就能睡着,她安静地等,等到眼皮子快阖上了,身旁人的呼吸节奏仍时快时慢,没有丁点要睡的意思。
终于,她没忍住,翻了个身抱住祁言,唇贴到人脸上。
“嗯?”祁言下意识捉住她的手,歪了歪头,“睡不着吗?”
“是你睡不着。”
“......”
“感觉你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太好。”陆知乔小声说,学着她的样子,拱起嘴唇亲了亲她耳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耳边痒痒的,惹起撩起一阵哆嗦,祁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也这般敏感,当即塌|软,任由她抱着自己。
“......也不算出事。”
“憋在心里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吧。”陆知乔又吻她,话毕,衔住那片绵白的耳垂不放。
祁言睁着眼睛,凝望黑漆漆的天花板,指尖探进陆知乔掌心里挠了一下,呼吸登时变得深长。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复杂,更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
窗外传来不知谁家的争吵声。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闹,以及东西掉落的砰咚响。
陆知乔极有耐心,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不说话,唇瓣沿着耳廓滑了一圈,似在温柔安抚,黑暗中愈流淌几分温情。
“乔乔。”
“嗯,我在。”
“性别是原罪吗?”嗓音忽而低哑。
陆知乔一怔,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默了半晌道:“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用男性视角建立起来的。所以......算是吧。”
怀里人猛地抽了口气。
她听到祁言用一种不带感情的、机械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讲出下午发生的事,而后双双沉默。
凝重的氛围悄然蔓延开......
窗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摔东西、咒骂、嘶吼,可见凶得很,颇有掀了整栋楼的架势。大半夜折腾的,扰民。
“我觉得我好幸福啊。”
“我爸妈没说过女孩子就要怎样,我小时候喜欢玩具枪,他们没强行塞给我洋娃娃,我不爱穿裙子,他们没要求我文静,我说我想当老师,他们也没讲过老师稳定好顾家。他们爱我,不是像对待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而是想让我走出去,作为一个‘人’,去认识这个世界。”
“他们还经常说,我是老天爷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祁言自顾自地絮叨着,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却是干涸的,一点水汽都没有。
她所处的圈子里,许多女孩子同她一样,可以被称为“小公主”、“掌上明珠”,只是这些称呼都像在描述笼子里的金丝雀,描述宠物,从小她就不喜欢。
她是在期待与爱中降生的,虽然曾经感受到过世界的恶意,但强大的信念能够支撑她不倒。
所以,听到池念那番话,她心里那座沉睡的火山突然就爆发了。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无法容忍,整个人恍如陷落一场梦,被迫与现实剥离,精神上十分痛苦。
“阿念她可是亲妈,怎么说那种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算了,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人家爱怎样就怎样,但是这个朋友我不想交了,我会窒息。”
一个人念了半天,祁言忽而意识到身边没了声音,顿了顿,转动脖子,“乔乔?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