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恩哥儿的拜师礼。”
闵婶一脸茫然,使劲儿想了半天,“难不成先生画胡须。”
瑶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泄了,整个人笑趴在桌子上,“都说了,不是画眉的。不过倒是可以用来画画。”
晚间吃饭时,闵江夫妇和恩哥儿都忍不住去看那桌角摆着的那块黑色的“喜饼”,哦,不,墨块。它被瑶华随意放在一个果碟里面,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块喜饼了。
闵婶越看越忧从中来,哀叹一声,十分沮丧。
瑶华笑了笑,“你别急啊,这是那石头里头一拨提炼出来的东西,并不适合制黛,用来制墨却是极为稀有的珍品。再说,制黛材料尚未齐全呢。怎么说也得半个月之后才能动手。我们先忙完恩哥儿入学的事情才是正经。”
闵婶一拍腿,“可不是,都快到月初了。哎呀,赶紧赶紧,书童还没买呢。哎呀,买了也来不及调-教了。”
瑶华看她嘀嘀咕咕一脑子官司,笑了笑,终于让闵婶别只想着钱的事了。
到了初一,恩哥儿收拾妥当,由闵江送去了明湖学馆。
学馆里面的先生多少都听说了馆长新收了一个小弟子,不由得十分好奇,纷纷前来围观。见他小小年纪,被这么多先生盯着,小脸红成了苹果,但问答时仍井井有条,礼数周全,不由得都夸赞起来。
明湖学馆的馆长叫江海清,未到不惑之年,风采出众。听众位先生这么夸恩哥儿,连忙制止,“尧恩不过刚进学,需谦虚恭谨,勤学苦读才是。众位日后也需严加教管,无需客气。”
众先生一听,心中明白,馆长这是真的当成爱徒,要下大力气调-教了。众先生恭喜了一番,人也见了,热闹也看了,纷纷回课室去讲学去了。
恩哥儿这才掏出袖子里的一方锦盒,“老师,这是拜师礼,是学生家长的心意,还请老师收下。”
江海清不以为意,伸手接过。这小小盒子,入手颇沉,他好奇心大起,“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一股似有似无的异香逸了出来,让他精神为之一震。但再一看,居然是块黑色的喜饼。江海清有些傻眼,用一个指头戳了戳。说是墨锭吧,尚有湿润之感,说是喜饼吧,还颇为坚硬,这得多好的牙口和心态才能啃得下去啊。
“这,这是何物?”江海清决定还是开口问问小徒弟。
恩哥儿恭敬地回答,“是墨锭。乃是家长亲制的。因为刚刚入京,来不及雕刻压制的模块,所以只能先用糕饼模子救急。有些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先生笑纳。”
江海清为人豁达,倒是不介意,闻言一笑,“倒是颇有趣味。”
恩哥儿又道,“此墨刚刚制成,还未来得及阴干。”
江海清一听便明白了,这想必是和尧恩的家长特地赶制出来的。咦,他不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吗?难不成是他姐姐做的?刚想问,顿觉不妥,忙换了个问题,“此墨可有名字?”不管这墨用起来如何,能自行制墨的人,必然是个风雅之人。
恩哥儿答道,“此墨名为玄光。”
江海清点头,“倒是个好名字。”
江海清很看好和尧恩的天资,于是也很给他面子,顺手将玄光墨放置到了书架上。但学馆到底事务繁杂,转头江海清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毕竟,他收过的拜师礼,百十种是肯定有的,怎么可能当成重要的事情时时记在心上。直到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有一位学馆的先生忍不住开口问他,“馆长,你从何处得来的好墨,还藏着掖着,不与我们鉴赏。”
江海清奇道,“哪有什么好墨,我要是有好墨还不早就被你们搜刮去了。”
那先生道,“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在你的书房里寻过好几遍了。偏偏谁都没找到。”
江海清笑道,“真的没有。”
那先生不信,“不可能。你这书房里的墨香足有一个多月了,我等屡次寻之不得,牵肠挂肚,寝食不安。你便是舍不得给我们,让我们看看,过过眼瘾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