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庭强笑了一下,“打板子的人是陈公公特意关照过的,瞧着厉害,却是皮肉伤。养几日就好了。若真的落到了阮太师的手里,这三十板子下来,我哪里还有命在。”
他说得轻描淡写,薛太妃是在宫中活了半生的人,知道这过程中必然是腥风血雨,惊涛骇浪。她心疼地道,“都伤成这样子了,还不好好养着。”
薛居正忙道,“就是,就是,所以这才上姑母这里来嘛!”
薛太妃发起飙来,有谁能拉的住。所以躲到薛太妃这里。
一来有薛太妃挡着,少了许多闲杂人等的骚扰;二来,此地偏僻,他们想要做点什么,阮太师的人不好盯梢;三来,也给阮太师一种崔晋庭失势,来寻薛太妃的庇护,如今只是强撑着体面的错觉;最后,自然也是最重要的是有和娘子在一旁,比什么仙丹妙药都管用啊。
“咦,和娘子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薛居正这才发现,和瑶华竟然还没有回来。
薛太妃伸手抽了他一下,“你尽是乱操心。赶紧梳洗歇着去吧。二郎这里自然有人照料。”
薛居正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直到把崔晋庭活着从宫中抬回来,一颗心才落了地。此刻也是疲惫不堪。“有劳姑母了,我这就去歇息。二郎,明早我再来。”
崔晋庭点点头,“你去歇着吧。”
薛太妃陪着崔晋庭,跟他说话打岔。
瑶华跟着吴山去抓了药,便去了灶房亲自煎药。吴山要替她,瑶华劝道,“你还是回崔公子身边吧,如今只是太妃和芟秋姑姑在他旁边,有点什么事情,还是你在比较好。”
吴山一想也是,“那就劳烦和娘子了。”
待吴山走后,瑶华一个人蹲在了熬药小炉子的旁边,火光映在了她的身上,她强压着的心悸这才放肆汹涌,脸颊颈项一阵滚烫火热。
崔晋庭惊极吐血,还有那一抓,她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他的心意了。
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欣喜若狂的答应他了吧。
瑶华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那火苗上,她呢,她是什么感觉?瑶华的一只手下意识地覆盖在了崔晋庭方才抓过的地方。
喜欢吗?喜欢的!
崔晋庭那火热的大掌抓住她的时候,她的心都是颤抖的。她还头一次知道,羞涩和甜蜜能瞬间将人淹没,让人头皮发麻,骨肉生颤。一颗心酥酥麻麻,仿佛泡在温泉里,随着喜悦的波澜轻轻荡漾,欢喜得让人头晕。
可是,她能回应吗?
瑶华心中有些乱,向来清明的神智,头一次剪不断理还乱。
瑶华盯着炉火,仿佛看到了恩哥儿稚嫩可爱的脸,母亲临终前绝望而留恋的表情,父亲缠绵病榻时的纠结与难舍……
罢了,想不清,就暂时不要想了。
瑶华伸手放进了水缸里,冰冷的水激得她一哆嗦,她用手指蘸着冰水,点在鬓角。被情丝缠绕的心顿时挣脱了开来,恢复了冷静和清明。
她慢慢地擦干手,撇出了煎好的药汁,小心放在食盒里,刚想离开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在橱柜里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份蜜饯。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跟药性并不相冲,于是也放进了食盒中,一起拎回了阁楼。
薛太妃和芟秋还在那里,见她回来,停下了对话。
瑶华小心地端出了药碗,“崔公子,该服药了。”
崔晋庭强撑起身体,就着她手边一口气把药喝完。还没来得及皱眉,一颗蜜饯就递到了他唇边。
心底隐秘的窃喜猝不及防地要从眼角唇边漫逸出来。
崔晋庭一口含住了那颗蜜饯,然后迅速地把头埋进了锦被里。
薛太妃没看见蜜饯,只见到他喝完药就埋头不见人,打趣道,“都多大人,不怕挨打,却老是怕苦。”
瑶华只嘱咐吴山,“今夜要辛苦你了,多关注一下你家公子的状况,要是热不退,或者热得更厉害,你就去喊我。”
吴山见他家主子一副要闷死他自己的架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点头,“麻烦和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