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村里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去大城市,留下的全是老人和孩子,庙会……也停办好几年了。”
姜诺没惆怅太久,因为回忆还是美好热闹的。他记得每个轿子里都有个小孩,全都化好妆扮成佛教道教的神仙,以及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比如白蛇许仙,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
“我想起来了,我还扮过祝英台!”他声音稍稍抬高了一些,跟宴若愚说,“姜善住院后才跟我说过,他**岁的时候就见过我了。那年暑假跟父母回过一次村庄过庙会,我被大人扮成祝英台的模样坐在轿子里,他看见了,就一直记着了。”
他看向宴若愚,用一种偷偷的语气说:“我还记得《同窗》怎么唱。”
宴若愚笑。他是信的,但偏要说不信,就是想听姜诺唱。
“前面记不太清了,就会后面的……梁山伯看到祝英台耳上有环痕,怀疑她是女儿身,英台辩解,说‘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
姜诺的后背慢慢滑下去,还穿着裙子呢,但一点都不端庄,一边小腿露出来,另一边弓着,踩在裙摆上,落在宴若愚眼里像天鹅的脖颈儿。
他凝视着那截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腿,心思都在脚踝上了,哪里还听得进姜诺都唱了什么,反而应了姜诺的念叨:
“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衩裙。”
宴若愚被说中了,一个激灵将视线从裙子上挪开,无处安放落在姜诺脸上,只一眼,就心虚地瞥开。
可他逃不脱啊。
他越想逃,就越心慌,最后彻彻底底没救了,栽进姜诺说的最后一句,梁山伯对祝英台心悦的那一句——
梁山伯对祝英台说,他从此不敢看观音。
宴若愚又何尝不是……从此不敢看姜诺。 姜诺第二天被订的闹钟准时叫醒。
人人都爱睡回笼觉,他算自制能力比较强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又眯了会,等被窝里的空气浑浊到扑脸,就掀开被子坐起身,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扒开,落在宴若愚眼里,像花猫用爪子捋胡须。
宴若愚没忍住笑,姜诺闻声看向枕在床头的宴若愚,惺忪着眼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宴若愚用目光示意床头柜上还插着数据线的手机:“我早起吃鸡,都玩没电了。”
姜诺:“……”
姜诺克制地伸了个懒腰,踏上拖鞋进浴室。以前宴若愚总是赖床,姜诺都收拾好了,他还抱着枕头不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宴若愚不仅起得比姜诺早,还偏要跟他同一时间用卫生间,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洗漱台前。
宴若愚是在姜诺牙刷都塞进嘴里后突然冒进来的,搞得姜诺进退两难,提前漱口跟他商量:“要不你先用?”
宴若愚反问:“你觉得挤?”
姜诺摇头:“我怕你觉得挤。”
宴若愚也摇头,再点点头:“那就挤挤吧。”
姜诺:“……”
姜诺重新挤了牙膏,郁闷地将牙刷头塞回嘴里。一时间,窄小的卫生间内只剩下电动牙刷的震动声,两人用的是同一款,但可以用底座颜色加以区分,宴若愚自己的是标配的红色,几天前给姜诺下单时特意选了蓝色。
几分钟后,水流声代替了牙刷的震动声。水龙头关紧后,卫生间内又重归寂静,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站着,宴若愚出神地看着姜诺有些糟乱的头发,直视镜子的姜诺注意到宴若愚一直在看他。
持续的沉默后姜诺先开口。他扭头,毫无商量余地地跟宴若愚说:“我要上厕所。”
宴若愚没眨眼:“哦。”
“……哦?”姜诺苦笑不得,“你不出去我怎么上厕所。”
“啊,哦。”宴若愚这才清醒,卫生间那么小,他往旁边退两步就出去了。姜诺把门关上,再往马桶上一坐,双手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宴若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奇怪。
他没思忖太久,收拾好了拧开门把手,等在卫生间门口的宴若愚已经换好了出门要穿的衣服。